夏日清晨,天光正盛,晴空万里。
南方连日干旱,北京城里昨夜却才下过大雨。雨过天晴,正是出游的好时候。京城西郊的云光山麓,曲河绕山而过,河边树荫茂密,山花烂漫,正是结伴游玩的好去处。
山上的云光寺是当年太祖皇帝亲下圣旨修缮的,香火旺盛,香客往来不绝。
林岫安和母亲杨氏一起陪着姐姐林岫仪坐车来到云光山脚下。
林岫仪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在家里闷不住,早就想出来透透气。江煜也想带她出来散心,可生怕自己一个人看不住,毕竟女人生产非儿戏,他们又是头胎。所以他拜托丈母娘来帮忙。
郑国公夫人本来也要来,可是田庄上的管事来报账回事,郑国公夫人得在家里见管事,故而不能一同前来。
到了地方,林岫安轻盈一跳就跳下了马车,而后下车的林岫仪则有好几个仆妇和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一路骑马陪伴而来的江煜也迅速过来,握住林岫仪的手,紧张万分。
林岫仪颇为羡慕地看了一眼身轻如燕的林岫安,一面无奈地对江煜道:“哪里就这样金贵了,我自己能下来。”
结果话音未落,脚下就是一滑,江煜眼疾手快地接住她,脸上有淡淡的责备,“你瞧瞧你自己能下来吗?”
说完,直接打横抱起林岫仪,把人稳稳抱下车。
周围人来人往的,旁边还有自家母亲和亲妹妹看着,林岫仪闹了个大红脸,羞涩不已地轻轻捶他一下,小声道:“那么多人看着呢!”
江煜不以为意,轻笑:“那又怎的?”
杨氏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小夫妻两个。
林岫安假装去看四周景色,双颊泛起桃色,不敢往那边瞧。但是看见姐姐和姐夫这样恩爱,她心里也很高兴。
姐姐林岫仪是沉稳要强的性子,没想到也会这样小鸟依人地偎在姐夫怀中,有这样小女人的一面。
不知她以后的夫君对她会是怎样的呢?
江煜不放心,跟着出来,但是很快便遇到了熟人。他身为郑国公世子,又是羽林卫指挥佥事,遇到好友或者同僚,免不得要寒暄一番,然后被人拉走去另一边和羽林卫指挥同知打招呼。
指挥同知是他的上司,他无法推拒。
他不喜欢这些人情应酬,最重要的是放不下怀有身孕的妻子。
林岫仪看得出来他的担心,道:“有那么多人看着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去吧。”
江煜犹豫了一下,杨氏也说:“快去吧孩子,莫叫人等着。我们在这儿陪着媛儿,你尽管放心去。”
“我很快就回来。”他握着林岫仪的手轻轻说,才扭头离去。
杨氏的嘴角就没掉下来过,林岫仪扭捏道:“连娘都来瞧我的笑话了。”
杨氏道:“我只希望,等以后嵘哥儿大了,也能像姑爷似的这么一心一意疼他的媳妇儿!”
林岫仪绯红着脸,不甘被调侃,转移火力道:“嵘哥儿才刚过周岁,离娶媳妇儿还早着呢,娘说远了。远的不说,就论近的,咱们家嫚嫚将来也要嫁个如意郎君才好呀。”
林岫安一跺脚,“姐姐就会拿我取笑!就该让姐夫把你也带去才好呢,不然徒留在这儿,姐姐思夫心切就话多,怪聒噪的。”
林岫仪气笑了,“好啊,你个小糊涂虫多读了两天书,现在也知道来编排姐姐了。明儿看我让母亲给你说个人家,非好好给你立个规矩不可!”
林岫安吐舌头,做鬼脸,才不信她鬼扯。
林岫仪怀了孕,也孩子气起来,再加上平日有江煜惯着她,她摇着母亲的手撒娇:“娘,你看嫚嫚她……”
杨氏笑得不行,“好了好了,你们两姊妹莫要闹了。嫚嫚,你姐姐现在怀着身孕呢,要多顺着你姐姐。”
林岫仪得意地一扬下巴,林岫安冲她皱鼻头。
母女叁个进了云光寺的大门,住持亲自来迎,引着她们去大雄宝殿前烧香,而后拜了如来佛和送子观音。
杨氏为林岫仪腹中的孩儿在佛前供了一盏莲花灯,还捐了一笔香油钱。云光寺的住持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口称“阿弥陀佛”,命小沙弥引他们去后面的禅房乘凉休息,吃斋饭。
母女叁人带着丫鬟婆子跟着小沙弥拐过一个弯,迎面遇上骆宗覃的夫人韩氏,她身边还跟着大儿媳关氏和小女儿骆尹苒。
韩氏见到杨氏,率先上前微笑道:“真是巧了,在这儿碰见温裕侯夫人。”
又看到林岫仪,笑容添了几分怜爱,“世子夫人的肚子都这么大了。正巧我家大儿媳也有了身孕,我是带她来向菩萨还愿的。”
韩氏这么一说,杨氏等人俱连声道喜。
韩氏说:“上次家中有急事,嵘哥儿的周岁礼我就没去成,心想什么时候去和你赔罪呢!我们家二叔在侯府叨扰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家还未向你们郑重道谢呢!”
所谓家中有急事,其实是那天骆尹苒又开始闹,骆宗覃让韩氏在家里看着她,不许她出去。
可是自己女儿,未来又前程未卜的,韩氏实在不忍。这么长时间了,骆尹苒素性活泼,再关得把人关傻了不可。
所以今天借着来云光寺还愿的由头,好歹说服骆宗覃松口,让骆尹苒出来散散心。
骆家现在正起势,是御前新贵,但韩氏说话很是谦和妥帖,态度令杨氏很舒服。
“哪里,我们家侯爷和右佥御史是多年的好友了,巴不得他在府上再住些时候呢!你们不必跟我们客气。”
几人说着,一起往后面的禅房去,路上交流着诸如胎相如何,孕吐严不严重,现吃什么安胎药之类的话。
林岫安一直不怎么说话,乖乖跟在后面。骆尹苒靠过来,轻轻唤她:“喂,安妹妹!”
林岫安抬头,礼貌地点点头:“姐姐好。”
骆尹苒笑容很灿烂,“嗯!咱们好久不见啦!”
林岫安抿嘴笑,“是,许久未见了。”
“今天天气好,我好不容易才出来呢!可是却是来佛寺,怪没劲的……要是能去别的地方玩儿就好了。”
骆尹苒状似自言自语。她不喜念佛,之前帮宋谨翊和家中长辈抄佛经,纯粹是因为有求于菩萨。
佛家不管姻缘,她现在只想去寻个月老庙好好拜一拜,只求月老他老人家能给她牵根红线,好让她将来能嫁去八木胡同,再也不用被父亲软禁在家里,吃尽苦头……
林岫安也觉得佛寺没劲,可是没得选。虽然檀香很好闻,可是寺里烧的香烟雾缭绕的,呛人得很,她眼睛都被熏得眼泪直流,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爱来。
等到在禅房里坐下来,韩氏注意到林岫安,笑着问:“我记得安姐儿今年也十六了吧?比我们家苒儿小两岁?”
杨氏称是。
“许了人家没有?”
韩氏见林岫安小小的一张脸,五官玲珑精致,穿着柳绿色暗花纱长衫和淡金宽底斓裙,乖巧清新,惹人疼的模样,心生喜欢。
杨氏道:“还没有。小孩子的心性,贪玩得跟什么似的,没少让我们操心。我们家侯爷还想再留她两年呢。”
还没许人家……
是了,韩氏记得之前南常伯夫人就费老大劲想为自己的娘家侄子求娶温裕侯的二女儿。可是京城里谁不知道,温裕侯能看得上小小一个顾家吗?
韩氏便笑着说;“安姐儿这模样,瞧着就让人喜欢。才不像我们家苒儿,真真儿的不让人省心,我们头疼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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