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出岫点了点头,也脱离了这个令他略显尴尬的话题,讲一些这几日发生的趣事,却不知曲宁萱心中一直在想着凝仙宗的事情。
凝仙宗的善法长老肃衡,辈分极高,心肠极好,连云出岫这种记仇多过记恩之人,都觉得他是厚德长者,但那股庞大到无法忽视的恶意……若非日积月累。短短不可能积攒到如此程度,若凝仙宗之人皆为人类,那么最可能得便是……若是魔族,选择的余地,反倒大一些……
不管了。还有三天,便是龙在野的登基庆典,到时候的宴会。谁都要去参加,自己与凝仙宗的人,定都是坐在前排的。到了那时候,自己估计就得顾着压抑灵魂中的本能了。怎么可能分辨不出谁才是恶意的根源?何况,目前尚且不知原因……若是试探出来。发现对方并无破绽,说不定就另有隐情,比如封印了魔族的通道之类……
若真是如此,自己也可放下心来,潜心修炼了。
与此同时,濯缨宫。
濯缨宫位于龙宫的东北部,亦是这一区域最大的一座宫殿,恰好与东南部的流华宫相对,可见龙在野和玉姬为了安排圣王与蛟王的居所,让谁都找不出抨击的理由。的确是煞费苦心。
汐姒坐于左下首的席位,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位妖族中的第一强者,亦是世间最悲剧的强者。只见他一袭玄衣。容颜俊美,气场强大。两道浅浅的法令纹。鬓角的几缕白发,以及双眸中的沧桑与深沉,不仅没有削减他的魅力,反而让他增添了数不尽的成熟气运。想到这些许的风霜,都来源于人类的“恩赐”,亦会让人心中复杂莫名。
鲛人一族属于灵族,非人非妖,又与这两族都极为不睦,是以汐姒能够以颇为客观公正的眼光,去品评两位世间的顶尖强者,而她得出的结论却是——人类作孽太多了。
昔日的蛟王,何等意气风发,为天下苍生,自愿镇守海眼几十万年,又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偏偏被人类的背叛,折磨了这么多年,以致偏离了初衷,让一颗心都浸泡在深深的黑暗之中,无法自拔,宁愿降低修为,也要逃离被镇压的宿命,向人类复仇。
由于太过惦记着仇恨,较之圣王陛下的洒脱气度与风姿,于心境之中,蛟王略微落了下乘,但这并不是他的错。
对于人类,汐姒并无一丝好感,若非为了族人的性命考虑,她压根不会虚与委蛇,而是恨不得直接掀起滔天巨浪,让人类也尝一尝失去亲人朋友,饱受痛苦折磨。
是的,保持这种状态,就非常好。
蛟王深深憎恨着人类,若自己露出一丝半点的迟疑与怯懦,都会被他在心中瞧不起,更不会全力相助。想想可怜的,至今还没有消息的姮,想想那些被折磨得连同族都不敢碰触,几乎与木头傀儡无异的同族……记住,在龙宫,在蛟王面前,你不能压抑自己的任何憎恨,务必与蛟王一般,恨不得人类灭绝。
唯有如此,方能得到他最大限度的,帮助。
伴随着登基大典的逼近,龙宫来客之间的暗流也越发凶猛,他们最关注的,便是登基大典与宴会之时,自己,抑或是自己代表的宗门,到底能够坐到什么席位,排到第几。
这是在人类与妖族势力洗牌之后,第一次,正式的排位。
不过,理所当然坐在人类修真者席位第一的圣王玉清微,对于自己的席位排行,倒是有些意见。
“圣王陛下,您在说笑么?”听了玉清微的要求,龙在野吃惊地与玉姬交换一个眼神,“您既来了这里,自然不可能居于谁之后,身为天下第一人,您若不坐在修真者首席,谁配坐那个席位的第一?”
玉清微神色淡淡,陈述事实:“君家还有三个合体期的太上长老。”
“问题是,他们修为是否掉落,谁都不清楚……”龙在野疑惑地望着玉清微,“更何况,鲛人之事,君家掺和极大,内部洗牌十分激烈,用不着如此……”
听见龙在野这样说,玉清微轻轻摇头:“圣教修行得乃是巫术,在人类心中,终究不是正统,足不出户倒也罢了……旧友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巫术发展流传下去,我已屠灭他全族,不能不为圣教考虑一二。”
对于圣教的情况,没有人比玉清微更加了解,他当年的复仇行为染红了苍茫雪山,几乎杀尽了与圣氏一脉有关的人,尽管重建圣教,又用了这么多年整合,根基却到底不稳,高手与后备力量也不多。虽说为了好友的嘱托,早在多年之前,他就将好友圣琉尘唯一的嫡亲弟弟关押进了九命关,留他一条命,以此来逼迫他为了复仇,发奋苦修,好将巫术传承下来,继承圣教,但终究需要一个过渡的时间。
玉清微自己扎眼倒没什么,但龙在野的安排却是让他以及整个圣教来人都坐在首席,看在别人眼里,自然就成了巫术凌驾于道法之上,得罪整个修真界……若是没出这件事,他飞升之后,一些老古板和谨慎人碍于他留下的威名,不敢轻举妄动,没有足够的势力,修真者定会逐步试探,从而落下他的圈套。可若涉及到道统之争,中土修真者被煽动,集结力量悉数来攻,那就什么疑兵之计都不管用了。
虽说玉清微压根不在意什么座次席位,若非有事,他连来都不会来,但世人就重视这一套,既然来了,他少不得为圣教考虑一二。
龙在野也对玉清微颇为崇拜,安排位置的时候自然没想到这一层,如今玉清微一提,他才猛地想起来,圣教修巫,并非世人眼中的正统,让玉清微一人做了首席也就罢了,若是圣教一同位于修真者之前……确实太拉仇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