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它和小主人玩耍中却脱不开身,只能在小童转身捡沙包之机,人立而起,朝着方长远远拱前爪,却见方仙长抬头还礼,笑了笑后转身离去。
它扭头继续去叼沙包。
离开刘长青家,方长准备再去虎桥镇土地那里打个招呼。
自己此次下山只是去碰碰那机缘,并无明确目标和明确时间,没必要过友人门而不入。
在镇中随意转了转,他买了包麻糖拎在手上。
礼多人不怪。
这座土地庙背靠繁华大镇,香火还算丰盈,至少远强于云中山山神。
方长在门口捻了半个诀权当敲门,而后被土地公迎进府中,双方就座,闲聊了很一会儿。
这虎桥镇土地吴怀锦,在神灵中却也算得上交游广阔,和周围人颇有交情。
据土地公所说,那钱书吏终究是没躲过去,刑场处斩后被拘押到城隍堂上,按照之前判决受罚。
他挨了千杖,被削足五十轮,而后才被扔进轮回,投生虫孑肉畜,百万年不得人身。
“爽利!”
方长如此评价道。
…………
……
穿过虎桥镇的官道,是南北朝向。
虽说是官道,但最初来由已不可考,只知道此路古已有之,年年修补。
虎桥镇往北,官道径直通到林溪村附近,而后在云中山南麓朝东,通向龙安府。而从虎桥镇向南不远,官道便在此转了方向,朝西面通过去,一直到怀凤府。
附近地理交通,千百年间一直如此,这也让虎桥镇和南面宁河府府城之间,路途颇为难走。
还好这些年也一直有传言,几任知县都有筹划,想修建从宁河府到虎桥镇的官道,这样从宁河府到临近两府便利许多。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宁河府总是不具备条件。
方长背着包袱,从虎桥镇南出来,转而西行。
腰间竹筒里山泉水已经喝光,如今换上了整筒高粱酒,但他不着急享用,而是从包裹里摸出一把杂色坚果,边走边慢慢剥吃着。
碎壳便扔在路两边,这些不用多久便会降解为肥料,不会污染环境。
官道蔓延在原野上,路过农田密林,路过水塘河流,两边一派田园风光。路边水渠较为鲜见,倒是官道所过桥梁都还修得不错。
此季节的道旁野草,也带着饱满穗头,像远近田中金黄粟穗一样弯着腰。
像林溪村一样,到处都有人在收割。大小道路上,农夫们或挑或背,或赶着驴骡推着独轮车,将田中一年收获往家里搬。
大车是贵重物品,便是殷实人家也不一定置办得起,路上能见多大车是远途拉货,少有用来下地收获。
来来往往的人,都忙忙碌碌。
只有方长,悠闲而快速地走在路上,无衣食之忧,亦无名利之扰,逍遥自在。
即便是这次下山,也仅是去碰一碰机缘。
成与不成,当看天意,便是一无所获,也只是下山游览了一圈。
云中山余脉在东西两侧,朝南伸展着,犹如怀抱着宁河府,迫使官道微微转了个角度,从其山脚下穿过。
方长经过一段山坡路,又经过一条短山谷后,便见前方豁然开朗。
不远处,就是怀凤府地界。
天色有些阴沉,风中带着潮气和凉意。
不远处大树下有群人在歇脚,他们似乎是歇够了,正纷纷起身。
远远见到这些人,方长眼神忽地一凝。
第53章 【人间风雨避复来】
在路人眼中,那群人普普通通。
但是在方长眼中完全不一样,其中两人头上,宛如风云汇聚,有四方气势云集之象。
方长:“……”
这可有点儿不妙。
联系到最近几个月里,一直变化的天象,他有八成几率确定,前面人堆里那两个人,是这次大劫的主角。
方长并不想和他们有接触。
劫数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接触之后应劫……即使自己是修行人,这个时代又没有封神榜,而且自己也算不太上有跟脚,弄不好就会身陨道消。
他瞬间加快了步伐。
用超过这群人的方式,避免和他们接触。
方长暗自笑道,自己这抽身法不错。
…………
……
雨丝纷纷扬扬,飘洒在天地之间。
天上乌云虽然浓重,但却没有夏季那种暴烈,秋天的雨,势绵软,甚至没带着多少雷声。
但这对于丰收人们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
所有人都加快速度,争取在雨丝落地前,将田地里最后一点未收获的粟米,割回家里去,农人们称呼其为“和老天爷抢时间”。
但是依然有一些人家,被雨水浇湿了粟穗,愁眉不展,也引起了大地上无数悲欢。
方长戴着斗笠前行,自己所编竹笠,挡雨效果还不错。
前方不远处,有个小茶摊。
摊主邻着官道,在一片平石上支起了棚子,在里面随意放了四五张桌,卖茶水为生。由于这里前后离着村镇很远,看起来是个歇脚好去处,生意想必不会差。
如今天上细雨连绵,方长准备进去要碗茶,休息一阵。
“客官请进,来碗茶?一个铜子儿一碗,两个铜子儿随便加。”
见到方长走近,茶摊老板迎了上来问道。
茶棚里面已经有了些人,将里面桌子坐了半数,棚子外面苫了一些车辆,有骡马系在树下,看起来都是来此避雨的行人。
方长走进棚子,摘下头上斗笠,抖了抖水,对摊主笑道:
“麻烦来一碗茶。”
“好嘞,客人请坐,本处还有冷烧饼与腌菜,价格实惠,要不要来上些垫垫肚子?”
“不必,茶水就好。”
方长环视了下,见这里已经坐满了一半人,颇有几位正拿着烧饼,就热茶与咸菜片啃。
想来在雨中久行之后,在这遮风挡雨之处喝上碗热茶,再用烧饼咸菜垫垫肚子,有温度又有油盐滋味,必定舒坦。
茶摊老板端了粗瓷碗上来,方长递了个铜币过去,而后接过茶碗。
粗瓷碗中茶水清亮微绿,散发着茉莉花香,上面还飘着一些茉莉花瓣,尝一口,味道却也不错,至少量大解渴,还能温暖行人身子。
一口气喝干茶水,方长没有挪动地方,而是解下腰间竹筒,微抿其中高粱酒。
方长还从背上包裹里,摸出些坚果剥着吃。
他听着周围人低声谈话,同时欣赏外面秋雨。棚子外面官道,在雨中开始有些泥泞,微风吹过,雨丝晃晃悠悠,却又坚定地砸在地面上,溅起细碎晶莹。
从此处向两边的官道旁,遍地石块,没有农田,草木繁杂,方长能感觉到,远远地有人快步跑着过来,不过有丛生树木遮挡,看不清楚。
噫?不对。
他看了看远处上空,忽然意识到是哪波人。
竟然不避雨追上来了,说不定是因为这茶棚,是他们前方最近的避雨处。
看来是躲不过,那便不躲。
凌乱脚步声渐近,而后明显分了伙的几行人,身上带着水珠,气喘吁吁走进茶棚里,摘下蓑衣兜里,朝摊主要了茶水,接着在拥挤中围满了桌子,包括方长面前这张。
茶摊摊主很是高兴,兴致勃勃为这几群人舀茶、取烧饼咸菜。
方长不逃不躲,不闪不避,只是靠在角落喝酒。
或许是冥冥注定,那两位气象有异,看起来像是这大劫主角两人,不约而同坐在了方长对面,哪怕他们并不是一伙的。
他们开始互相认识和闲聊。
方长这才有机会,仔细看看这两位大劫主角是何许人。
却见其中一位,是书生模样,看上去文质彬彬,但是刚刚奔跑让他发鬓有些凌乱,衣衫下摆也不少泥点。另一位则是个练家子,而且是个年轻姑娘,身着红衣,眉宇间颇为英气。
这桌上挤了七个人,只有方长独自坐了一面。
其中一位练家子模样的江湖人士,喝了几口茶暖了暖身子,而后对桌上人拱手说道:“几位,相逢即是有缘,在下阳州段金。”
“柳元德。”这是那位书生模样大劫主角。
“于青菱。”这是那位江湖女子,也是此次大劫主角。
待几人都互相通了姓名,方长也淡淡说道:
“方长。”
“如此大家就算认识了,还是那句话,相逢即是有缘。”那段金看起来颇为豪爽,带头开始攀谈。
从他们对话中,方长得知,他们其实来自于三伙人。
兴庆府几位书生,同去阳州游学,另外则是一伙江湖人,还有一伙掌柜和伙计,正按照东家命令调去另一地。
方长也自己观察了两位主角,尤其是他们头上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