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沧海长老。”她说,“我听说璎珞妹妹来了千丈峰,此处太过寒冷,她一个凡人定是受不了这气候。我特来接她回去。”
“是吗?”沧海长老一只独眼目光如炬,转头问苏璎珞道,“小女娃,是这样吗?”
苏璎珞抬起头来,看向了沧海长老。当她的视线擦过沧海长老,看到他的背后时,那双墨黑的眼眸就猛然一缩!
蓝韵淇此时就站在沧海长老的身后。而她的身后则是满天飞扬的风雪。风雪之中,一个巨人人像正在悄无声息地凝结。
那巨人人像没有五官,难辨喜怒。在他的巨大的手掌之中有一只雪白的大狗在无声的挣扎。雪花冰冷,几乎就要把大狗整个淹没了。
——金刚!
金刚在蓝韵淇的手上。
“小娃儿?”沧海长老见苏璎珞瞪着墨黑大眼不说话,便又问了一遍,“你要跟她回去?”
雪花淹没了金刚的口鼻,雪白大狗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对。”苏璎珞收回了视线,淡淡开口。那声音镇定,不见丝毫波动,“我要跟韵淇仙子回九华峰了。”
“苏璎珞!”石壁内的燕欲飞着急喊道,“你在说什么?!”
“这里太冷了,我这就随韵淇仙子回去了。”苏璎珞转过身去,把小小的手掌贴在了石壁上,“别担心。神君,你保重。”
石壁内的燕欲飞听到这话倏然愣住了!
当年……
当年,那人也曾背对着他,对他说过:“神君,日后还请擅自珍重。”
那时的他被定在了气势恢宏的浩瀚大殿之上。
青玉石的地面光洁,几乎可以照见人影。他背对着她,却看不见她的背影,只能听着她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直至消失在尽头,故人长绝。
再见,再也不见。
“不!”燕欲飞猛然冲了过去,把自己的手印在那只小手所在的位置。隔着一堵石壁,他用自己的手去感受她掌心的温度,“你不要去!”
可是,来不及了,苏璎珞已经收回了手去。
眼见着那道潋滟红影与沧海长老行礼告别,在漫天风雪中越走越远,燕欲飞都开始恍惚了。
——当年的她离开时,是否也是如此的从容与壮烈?
“放我出去!”他喊道。那往日最是放荡不羁的声音此时几乎喊劈叉了。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拳头用力地砸在石壁之上。
没有灵力护体,肉体直接击打在粗糙的石壁上,瞬间便有猩红的鲜血涌出。
“别折腾了。”沧海长老的独眼闪烁,“千丈峰不是靠蛮力就可以离开的。砸出了血也没有办法的。”
他摇了摇头,转身便也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只有那石壁后的撞击声,一声接着一声,声声不断……
***
群山之巅,风雪之中,蓝韵淇带着苏璎珞御风而行。
“你不觉得惊讶?”蓝韵淇忽而对一脸镇定的苏璎珞好奇问道。
“嗯。很惊讶。”苏璎珞裹紧了身上的皮毛大氅,不甚真诚地回答道:“没想到在千丈峰上,仙子你竟然可以御风而行。”
“呵呵……”蓝韵淇道,“蓝月岛之人都能掌控天气,风雨雷电都能为我所用。所以,御风对于蓝月岛之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哦,仙子真厉害。”
听着苏璎珞不甚真诚的赞美,蓝韵淇放缓了御风的速度:“若叶大陆的修士都会御剑飞行,能御风的少之甚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蓝韵淇浅笑道:
“那是因为若叶大陆中的修士,仅仅只是修士而已。虽然,凡人口中称呼着这些修士叫仙人、仙子。但是,在蓝月岛的眼中,这些修士只不过就比凡人高级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苏璎珞闻言,抬头看她。
蓝韵淇的笑容浅淡温柔,好似春日暖阳。但是,她的话语却是冰寒刺骨。那种鄙视、冷漠,高高在上的态度,就像是若叶大陆的修士看着那些犹如蝼蚁一般的凡人们。
“都说蓝月岛的秘术神奇。那是因为蓝月岛之人才是真正的仙人,并不是若叶大陆所谓的半吊子的仙人!”
蓝韵淇又高扬起了头,眼中尽是不屑的神色。
——原来,一切的温柔、浅淡,只是她的伪装。骨子里,却是蓝月岛之人对整个若叶大陆修士深深的不屑与鄙视。
“只有真正站在世界之巅过,才会明白,你脚下的凡人、修士与那些微不足道的蝼蚁根本没有分别!”
“呵呵……”苏璎珞听着蓝韵淇的话忽而笑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凌空的翱翔在空中,山川河流尽数在她的脚下,一切都如此的渺小,感慨道:
“我很小的时候,有个人跟我说,这天下有多大,我的心就应该有多大。当我有一天,站在了这若叶大陆之巅,看那广袤的土地匍匐在我的脚下,我就会知道,她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等我有一日真的站在了若叶大陆之巅,我只看到了杀戮鲜血、背叛与欺骗,与快乐二字全无关系。
所以,站得高,就一定会快乐吗?
而且,事到如今,我也不觉得她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也无法体会她的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