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已经完全了解了洪荒天地对人族的渴望，那种渴望，已经隐隐超出了一界的规格，仿佛恨不得以整个洪荒天地来迎接一个最伟大的种族。
    这个种族，可以绵延无数时代，可以横跨无数劫难，可以遍布无尽星空，可以迎接任何挑战，可以克服任何困难。
    如此一来，今日所谈的事情，更不能外泄了。
    “请圣人师兄赐教，吾等以大道天心起誓，绝不外泄，如若外泄，必将身死道消！”
    伏羲和女娲相视一眼，都知道圣人师兄终于要道破天机，指明前路了。
    他们自然也不知道，正是女娲的坚持不懈，伏羲的多灾多难，以及考虑到这二位对于人族的重要性，云苏才会逆天而行，提前道破天机。
    云苏轻轻摆手，示意二位坐下，然后亲手沏了茶。
    各自一杯茶入腹，伏羲身上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出了血肉，便是女娲也为之一惊，这一出出的，四师兄到底有多强的神通，明明没见他如何刻意为之，却总有造化之力。
    “正如你们所见，想要让师弟恢复清明，甚至是生出白肉气血，对于我而言都只是举手之劳。然而，毕竟是过眼云烟，难以长久。”
    云苏其实并没有施展什么神通，而是随着他道行越来越高，越是接近和鸿钧老祖分道扬镳，你去合道，我去归墟的大道路口，这种心随意动，举手投足间尽是造化之力的异象会越来越多。
    然而，确实不能持久。
    最多让伏羲拥有七七四十九日的肉身，时日一到，又是血肉坏死，变成一个可怜的残灵。
    “有些事情，便是连师兄我也说不清楚。大道巍峨，你们所见到的，未必是我见到的真相。而我见到的，同样未必便是最后的真相。”
    云苏唏嘘不已，句句实话。
    如果有其他准圣听到了，肯定以为云苏在打胡乱说，你都是洪荒圣人，站在天地巅峰的人了，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未知的困惑。
    “你们或许不信，那我便问一个问题，如果你们能答上来，师兄必定给你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当云苏看到伏羲和女娲眼神中的崇拜，以及疑惑时，便知道又白说了。
    之乎者也，他也不是不会说，之所以一直喜欢说人话，纯粹是习惯养成。
    这世道，当你不是人的时候，你可能最多就是享受畜生一般的待遇。当你是圣人的时候，所有的存在就得迁就着你。
    但云苏并不想这样，他希望像女娲和伏羲这般经过重重考验的师弟师妹，能够懂自己所说的话，而不是因为自己是圣人，那便是对的，盲从只会令人点头，却掩盖不了心中的疑惑。
    这样，很不好。
    “师兄尽管发问便是，女娲愿意一试。”
    女娲微微颔首道，倒不是和师兄赌气，而是真的特别想知道四师兄要问什么。
    “伏羲，亦渴求一试。”
    云苏就知道会是这样，端起一杯茶，微微一嗅，然后笑道：“好，你们知道长城在什么地方吗？”
    “……”
    这个问题，当场就把伏羲和女娲难住了。
    尤其是女娲，掌管妖族，又是能掐会算的准圣，正常来说，就算是云苏随便考一个小山头，都难不住她。
    但凡这天地间有生灵在平日里念叨过，或者提起过某一处地名，就会被冥冥中的准圣推衍到。
    然而，这个乍听普普通通，细想从未听过的地方，还真是不知道在哪里。
    女娲不知道，伏羲当然更不知道的。
    “无妨，其实我也不知道它在哪里。”
    云苏淡淡一笑，他真不是为了考二位师弟妹，而是想从侧面告诉他们，总有一些事情，一些地方，是圣人和准圣都无法触达的。
    “吾等受教了。”
    “谈不上教与不教。这个问题若是真能回答上来，回报将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可惜啊，圣人有时穷，大道之路，漫漫无期。”
    云苏自嘲地笑了笑，也不在意。
    以前总是在一些故事或者传闻中听说，某某人稍有不慎就踏破虚空，去了星空彼岸，一直遗憾没有见到人回来。
    现在看来，自己都苟到圣人的境界，连地球在哪都不知道呢，就算是把所有神话体系都算上，自己也应该超过创世的境界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是找不到。
    回家之路，何其艰难，自己是如此，其他那些重生之众，穿越之人，何尝不是如此。
    “其实这人族一事，很难用语言来说清楚，即便是神文，亦是如此。比如我现在告诉你们，我正在说谎话。那么，我到底是在说谎，还是讲的真话呢？”
    “……”
    这一下不得了，女娲和伏羲一听，比刚才的‘长城在哪里’还要懵然。
    从来没有生灵向他们提过这样的问题，洪荒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困境，乍听岁月静好，细细一想，恐怖如斯。
    “有些话呢，点到为止，这人族是早晚会出现的，不过时机未到，即便强行造人，也是不完整的，早晚会出大乱子。”
    云苏一拂袖，便拿出了一件大宝贝，女娲和伏羲一看，似乎都认出了这样东西。
    “乾坤鼎！”
    “不错，此物正是我不周山秘宝之一的乾坤鼎，造人之事非它不可，除此之外，便是那先天八卦炉也是不够的。今日把你们二位叫来，是想给你们一个定心丸，只待时日一到，以息壤之造化神奇，加上乾坤鼎的无上玄妙，再满足了一些次要的条件，才有可能一举成功。”
    伏羲和女娲闻言，顿时大喜，原来如此，圣人师兄这下算是真给吃了个定心丸。
    “你们且回去，潜心修炼，这人族乃是亿万世不垢之生灵，想要捏土造人者，必须秉持无上清净，能明本心见真性。还要心无旁骛，不染天地尘埃。
    否则，稍有不慎，一丝一毫的不妥当都会无限放大亿万倍，定然是失败的下场。”
    云苏早已窥破天机，知道造人这件事情难度大的可怕，如果不提前给女娲吃个定心丸，让她回去潜心修炼，做好一切准备，到了时候，估计还是会失败。
    先前女娲和太上道人造人为什么会失败，其中失败之处至少几十个，而不仅仅是差一个乾坤鼎，或者差一点机缘。
    “多谢师兄指点。”
    不多时，云苏以香桥送客，直接把女娲和伏羲送回了娲皇宫，然后起身望着这大好的洪荒，不由叹道：
    “造人一事，难如踏上归墟。所谓有死才有生，除了伏羲先死以外，尚缺其二，这样才能进一步加大成功的几率。
    只是，一不能故意杀之，二不能劝谁去死，终归是急不来，还得等其自悟。”
    云苏也觉得有些无力，要让别人自己去悟透自己该死了，而且是心甘情愿，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除了等，他是不愿意劝人去死的。
    第446章 机缘又至
    “身为华夏人族，具备如此强大的适应性，走到哪躺到哪，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安慰好了女娲和伏羲以后，云苏便迎来了难得的一段休闲时光，徜徉漫步在先天葫芦藤下，踩着铺设得很调皮的鹅卵石小路，看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着庆祝大年初一的小家伙们，心情好到了极致。
    “圣人老爷，新年好！”
    小家伙们来自不同的种族，有不周山的土著生灵，有熊猫小憨憨们，有灵菇族的小可爱们，形成了一个新的大种族——圣族！
    “孩子们，过年好。”
    云苏伸手一抓，便取来了几百份神晶，装入一个个小红包，分发给大家。
    “谢谢圣人老爷！”
    小家伙们高兴坏了，神晶对于他们来说，可是真正的好东西。
    对他们而言，虽然生命悠长，但许多生灵，穷其一生，也难以见到圣人一面。
    圣人打个呼噜，也许便是他们的一生。
    看着小家伙们欢天喜地去闹新年了，云苏欣慰无比。
    以前觉得，太上忘情，如今真成了圣人，云苏反而觉得，日子非但没有变得腻味，而是更加甜之若饴。
    有的人，弱小的时候会没有安全感，强大起来了，又觉得生活无趣。
    但云苏却不一样，年少时，走在马路上总是怕车撞；下水游泳怕被淹死。被美少女非礼的时候怕染病，被人无缘无故表达热情的时候又担心成了待宰的羔羊。
    修炼有成以后，他就觉得特别舒服，出门可以横着走，睡在野外树梢上也不用担心被人非礼。
    尤其是现在，云苏初心不忘，矢志不渝地盯准了归墟大道，就更有的忙了。
    他做不到困居一界，圣人不过是途中一站罢了。
    大年初一，安排的满满当当，吃喝玩乐，初一，初二，初三，整个不周山都不进行任何讲道和修炼，除了正在使用的练功场和修炼秘境，修行无法中断的，其他的都不开放。
    云苏玩了一天，最开心的还是小石头，白仙仙，葫芦娃三兄妹，阿羿，敖月和菡芝。
    ……
    转眼，便是千年过去了。
    这一千年中，不周山依然是岁月静好，整个洪荒却是忙得不可开交。
    三十三天外的娲皇宫，一时间宾客盈门，许多大能者纷纷登门，为的就是借取息壤一用，谁都知道息壤可以捏土造人。
    不管是八景宫，还是玉虚宫，还是那些在紫霄宫前听过道，攀得上一些交情的，都来借了息壤。
    女娲也是慷慨得很，只要是有三分薄面的，都借。
    反正，借了妖族的东西，敢不还的呢丢不了那脸皮，而惹不起妖族的也不敢不还。
    少则一粒，多则三五粒，太上道人这般的则是借去许多。
    就连帝俊和东皇太一都取走了一些息壤，在太阳星捏土造人。
    一时间，洪荒大地上冒出来了各种各样的‘人族’，无一例外地都成了各方势力的禁脔，被宠成了孙子一般。
    造人证道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你能‘造人’，我也能‘造人’，整个洪荒迎来了全民‘造人’的疯狂盛况。
    反而是女娲，也不造人，也不折腾，天天都在娲皇宫参悟道真，修身养性，按照云苏的指点，不慌不忙不着急，而是去静静寻觅那一丝机缘。
    娲皇宫不着急，不周山更不着急，整个洪荒却急疯了。
    许多年前，他们忙着证道准圣。
    到了如今，他们疯狂造人想要证道成圣。
    别人越忙的时候，云苏往往就是最闲的时候，尤其是看着别人在那里瞎几几忙的时候，那个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看着那一个个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人族’，丑相百出，云苏就觉得心情大好，就跟看舞台剧一样。
    这些准圣为了造人证道忙得不可开交，云苏正好可以脱开手来，足足躺了一千年，把好些年没有享受的美好时光，都补齐了。
    按照计划，云苏还要再躺九千年，补够一万年才显得圆满，结果西游世界忽然风起云涌，却是不得不走一趟。
    上一回，西游之旅带回来了一缕先天星辰气，结果让云苏偷偷摸摸多出了一座周天星斗大阵，还得到了鸿钧老祖的助力，威力之大，光是比大阵威力，颇有些冠绝洪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