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巢 作者:我想吃肉
“看着就说不出话了,可见我在你面前以后都会乖的。”
“我看你现在很会说话。”
“啊?那我多说两句?”
容七娘忍不住笑了:“你们两个,够了啊,好时光都拿来说傻话了。”笑着告诉姜长焕,时间到了。
姜长焕一脸的遗憾,瑶芳的心脏也一缩一胀跳得厉害,轻声说:“路上小心。”
姜长焕“哎”了一声,添了一句:“我哥快回来了,等他回来,我们一道过来,就能呆得久些了。那个……”
瑶芳听说姜长炀要回来,蓦地想起一件事,竟是与姜长焕同时开口:“宁乡渡口遇到他的事情……”
又是异口同声地说:“不要再多讲了。”
言毕,相视一笑。
☆、第91章 终于定亲了
?记得当时年纪小,天不怕、地不怕,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扛得住,巴不得有个独当一面的机会。那会儿姜长焕还处在一个从熊孩子到不太熊的孩子的转变过程 中,最初离开父母那一瞬的惶恐很快褪去,对着满目疮痍,挺起了熊熊的小胸脯,脑补了一部二十万字英雄救美护花上京最终抱得美人归的传奇故事。
所以,当他路遇他哥,他那个原本领了送信任务,结果弃任务于不顾,跑回去给未婚妻收尸的哥哥表示“下面的路要你们走了”的时候,熊孩子的内心其实是紧张激动还带一点小兴奋的。
直 到一被贺家兄妹完虐,他才发现,这一路不是他当护花使者,兼做少年英雄。如果只是他自己,搞不好半路上已经累死了——船是人家姑娘准备的、衣食住行是人家 姑娘张罗的、连他自己带的亲兵曹大,都是人家姑娘一路恩威并施领了过来的。当时那个情势,曹大要真的跑了,也不是不可能。
继续被叶皇后重铸完工,再回头一看,当时他哥,那表现是绝对的不顾大局,比他还熊!万一他媳妇儿准备得不那么充份呢?一想一身冷汗。
这件事情,是万万不能提的,否则……他还可以说是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儿,就算是懂事儿了,替自己哥哥瞒点事儿怎么了?还能得称赞,他哥可就难解释了。
简单明了的后果,他媳妇儿不可能看不出来啊。等等!记得那会儿,她是弯弓搭箭来着。姜长焕惊悚了,当时不会是气得要弄死我哥吧?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心情,随着他哥哥回归日期的临近,越发地鲜明了起来。
直到媳妇儿也心有灵犀地说:“不要再多讲了。”姜长焕才缓过劲儿来,露出一个笑容。
笑完了,又解释:“当时我也是不懂事儿,现在想来也是后怕的。可是事已至此……那个,他回来,我跟他好好谈一谈。想来,他也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吧。本事就是两难的……嗐,生气也是应该的。”
瑶 芳已经不那么生气了,姜长炀从印象里的“附逆害死全家的小畜牲”已经变成了“虽然不太靠谱,毕竟还有点能耐的对老婆有情有义,对父母兄弟还是有点畜牲” 的,不那么完全负面的人了。事实证明,他回去,对湘州的局势是有利的,否则以贺敬文个呆子、张先生个老人、姜正清才能还比较平庸,这仨怕是控制不了局面 的。
瑶芳吐出一口浑气来,一摆手:“都过去了,以后能明白事理就好。”
姜长焕:……
#我哥跟我在我老婆眼里都是熊孩子,这种事情我会随便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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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给姜长焕多余的时间默哀,容七娘这回是认真来赶人了。姜长焕摸着鼻子,发誓要跟他哥好!好!谈!一!谈!哪怕不变成正常人,也不要拖弟弟讨老婆的后腿啊!
容 七娘则与小姑子并肩而立,目送姜长焕缓步离去。方才两人的谈话容七娘也听着了一些,她并不知道“宁乡渡口”出过什么事情,贺成章也不曾对她提起过。不过小 姑子和姜长焕两人已经商量了“不要再多讲”,她也不会不识趣地非要问出来不可。顶多等丈夫旬日休假回来,跟他提那么两句,让他心里有数,以后万一有什么事 儿,家里至少还有一个明白人。
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俩定亲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不用深究也是可以的。
收回了目光,容七娘道:“人都走了,别看了,他又不是不过来了。有那功夫,帮我选个样子,看阿姐喜欢什么样儿的。”
瑶芳道:“要做鞋?”
容七娘踌躇了一下:“我在娘家的时候,看他们小孩子很小的时候,都是不穿鞋的,厚袜子套在脚上,小孩子又不用走路。总要周岁上下,开始学走路了,才开始穿鞋子的。小孩子的鞋子,也不知道脚大脚小,怕不合脚。就想做个肚兜,你帮我挑个花样子,好不好?”
瑶芳道:“行。阿姐应该是喜欢活泼的。哎,那我做什么好呢?”
容七娘道:“要不,裁身小衣裳?也不用绣什么复杂的花,简单绣几朵就好。你要定亲的人了,得空出时间给婆家那里意思意思做两样针线才好。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指望你女红有多好,意思总是要有的。”
瑶芳道:“也好。”
姑嫂二人手拉着手做针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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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七娘与婆家人处得不错,一家子女眷都不是惹事生非的人,纵然丈夫旬日才回来一次,她在婆家过得挺舒心。近来有瑶芳定期、丽芳有孕两件大事,韩燕娘颇忙,分派了她承担一些家务,她也尽心尽力。
忙碌的日子总是很快的,正在瑶芳定亲前两日,容七娘却接到娘家的消息——她堂兄容七郎的亲事,终于敲定了,定的乃是当朝次辅家的小闺女,姑娘今年刚十四。两家事先通过了气儿,差不多了的时候才告知亲友。定亲的日子定在九月里,婚事明年春天办。
听到“次辅桓家”的时候,瑶芳有片刻的怔忡——你娘!原来如此!
容 七娘上辈子嫁的,是桓家的儿子,她出嫁的时候,瑶芳自己还在水深火热着,压根儿就没在意。等瑶芳立稳了,容七娘已经不是容家的人了,瑶芳只顾着寻思跟容家 “报恩”的事儿,上辈子在容七娘身上就没放什么注意力。十分不幸的是,容家这一回的联姻,有点亏,容七娘嫁过去之后不久,桓阁老就死了,子孙里出挑的几个 相继过世了又,渐渐就没了什么声息了——瑶芳就更不会注意这个家族了。
到了现在,容七娘被贺家截了胡,或者说,容阁老拿侄女截了 一干想招进士女婿的人的胡,容、桓若是真的很想联姻,就得再作他图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是七娘的妹妹八娘——她的年纪与瑶芳也是相仿——偏又换成了容七 郎,可容、桓两家的关系,那是真的很好,说不定这里头还有什么别的考量。
容七郎上辈子的老婆是谁呢又?时间太久,居然有点模糊了,唔,好像是?
= 囗=!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贺敬文先前的顶头上司,已经过了世的那位巡抚的侄女!那就怪不得了,那一位好几年前就死了,哪还能为侄女结下这门亲呐!这么想 来,容阁老上辈子被元和帝压了那么久,也不冤枉,跟楚地的联系那么深,没被清算,在元和帝那儿,已经是少有的有良心的事儿了。
一面又想,自己家还是太弱,只是别人网上的一段丝。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风吹断掉下来了,想要站稳了脚跟,还是得努力。可想而知,贺成章身上的压力有多大。
韩 燕娘想的并不多,在京城居住得久了,尤其有了这么个出身极好的儿媳妇,交际的圈子愈发往上走之后,愈是感觉到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对有本事的人来说,出身 好像是不重要,然而它却又时时刻刻在生活的各种细节中提醒着你——其实,并不是那么不重要的,哪怕你已经挣扎出来了。这些织成蛛网一般的姻亲关系,韩燕娘 且还没能理清,便交给儿媳妇全权处理,她最后拍板。
有这样的婆婆,无疑是很省心的。做儿媳妇的,不怕累,就怕遇上什么事情都做不 好,还要瞎指挥的婆婆,那是加倍的累。容七娘曾对贺成章说过:“阿家如此,得古之明主精髓矣。”被贺成章一句:“若以此心待今上,恐为其所厌。”容七娘仔 细回忆家中父兄所言,觉得丈夫所言甚是有理,也就愈发珍惜这么个明事理的婆婆,一应事务尽心尽力,颇得其乐。
自己堂兄的亲事一时 半会儿还到不了,小姑子的事情却是迫在眉睫了,必须得用心。新姑爷是宗室,什么级别的宗室用什么样的礼仪都是有规定的,比照着来,想出岔子都难。需要花心 思的是嫁妆,总不能落了威风去,又不好显得奢华过份。容七娘也灵敏,不在金银珠玉绫罗绸缎上下功夫,而是搜罗一些字画书籍,陪送了数本宋版书,既雅致,又 值钱。更暗合了自家清流的身份,不坠了名头。
将单子送到韩燕娘那里,韩燕娘迟疑地问:“我知道这宋版书价值不菲,却又不太显眼,看起来不如金银田宅呐。外头的人,好看个热闹的,没热闹看,保不齐要说什么。”
容 七娘道:“那些也不会少的,不能叫人挑出毛病来,添彩的东西,也得是有的。两宫都有赏赐,将那个添进去,就很显份量。这个加进去,是叫她婆家人知道。再 者,姜家还有长公子未婚呢,多半是勋贵人家出来的姑娘,”容七娘微微一笑,“妯娌里要和睦,可咱们家的姑娘,也得显出些与众不同来,得叫婆家人看重了珍 惜。”
韩燕娘对儿媳妇的安排越发的满意:“正经的婚事还得等到姜家大郎娶妻之后呢,咱们这里的嫁妆,留意准备着就是了,并不很急。”
容七娘道:“定亲的礼物,比起嫁妆来就俭省得多了。列这单子,不过顺手,给您看了,心里好有个数儿。再比着他们家给的聘礼,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韩燕娘含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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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氏准备的聘礼很是用心,儿媳妇是她相中了的,两家关系又极好,近来自家喜事颇多,置办起来更是大方。纵有礼制的限制,还是限制不了简氏恨不得把好东西都堆给儿子的心。给得聘礼越多,显得越重视这门亲事。在这一点上,简氏是不会含糊的。
规定了用绸缎的匹数,规定了限定的花色,规定不了质量。规定了用几条鱼、几只雁,规定不了鱼的个头儿。简氏样样拣能允许的最好的物件儿往里头堆。
到了定亲这一天,一路抬到贺家,围观的人群咬指赞叹的不在少数。
婚 姻乃是结两姓之好,场面热闹而隆重,又有礼部等处的官员出面指导。若是在藩国封地,这样的场面还略好些,在京中像姜长焕这样爵位较高的宗室的婚事,礼部等 处就不得不重视起来。多少年了,皇子就藩之后,繁衍出来的宗室就都是在封国里头成婚,搁京城来的,少之又少,姜长焕更是近年来的头一份儿。
瑶芳礼仪一向不错,然而用得着她出面的时候却没多少。贺家的主角是贺敬文,姜家那边是姜正清。准新娘和准新郎都没能打个照面儿,净让两位亲家公互动去了。
瑶芳见到的是简氏。这一天,两家人都穿着正式的服色,室内一片璀璨,来凑热闹的未婚小姑娘们看得眼热不已。
瑶芳只行礼之后端坐微笑,做个端庄羞涩的准新娘。就算她想要“不端庄”,也闹不起来,打从今天早上起,她就像是一抹游魂,深恐在梦中——不亲身经历了这件事情,是难以理解这种心情的。每一样都是那么的新鲜,那么的戳人心窝子。终于,也有这么一天了。
屋里的热闹渐渐散去,开席了。丽芳有身孕,穿得也很喜庆,周遭围了一圈的同龄人。戏笑一阵儿,又担心妹子,悄悄对容七娘说:“我就不凑前面的热闹了,去陪陪二娘。有人问起,就说我也乏了。”容七娘以帕掩口,轻声回道:“我省得。”
丽芳笑着去看妹妹,刚踩进门口,就见妹子在窗下托腮而坐,阳光透过窗棂照到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光。丽芳揉揉眼睛,笑着打趣:“哟,这是哪家小娘子?这么标致……呃,你哭什么呀?”
瑶芳转过脸上,面上带笑,眼圈儿红红的:“没什么。”这种心情,丽芳大约是很难理解的:“可是作怪,我就没见过这个时候哭的,顶多是上轿的时候舍不得家里,你这个,你也担心得太早了吧?”
瑶芳的伤感被姐姐一闹,很快消散了,也不接这个话,转问丽芳身体有没有不适。丽芳道:“我好着呢,你今天看好你自己。这一转眼的,你都要出门子了,娘要是活着,不知道有多开心。唉,咱家祖上,也没出一个犀轴的诰命呢。”
瑶芳轻声道:“总会有的。我看嫂子福气就不小。”
“也对,”丽芳愈发开心了起来,“俊哥打小就能干的,我怕是有些难的,你姐夫,也就是舒心吧。七娘跟了俊哥,以后少不得要上下打点多操心的。要跟我换,我还要犹豫犹豫呢。还是你命好,今年才十五,已经万事不用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