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宋修尧的禁军连忙去扶宋修尧,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往身后看去。
光线昏暗的街道上,身着黑衣的少年静默的站在原地。他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透明的,唯有一双眼睛,因为仇恨而明亮。
禁军试图将刀劈砍那少年,刀刃却径直穿过了少年的身体。他们无法触碰到少年,预示着少年不是人。
——是鬼。
戎戎看着宋修尧呆滞的目光,他觉得有些遗憾:“你不记得我了吗?你杀了我,废了我的四肢,将我钉在了棺材上,至今我的四肢与腹部,都还有一个又一个的窟窿。”
“祝从戎?!”
“我一直知道是仇恨支撑着我徘徊在午门,但我却忘了我的仇人是谁。”戎戎叹了一声:“你让我尸身不宁,无数个日夜,迷茫徘徊。宋修尧,我找你很久了。”
宋修尧头皮发麻,在戎戎出现的那一瞬,他仿佛还看见了这些年来他为了皇位而害死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如眼前的祝从戎一样,苍白而狰狞。
直到戎戎将被附在他身世书信中的镇钉,一枚一枚的刺入宋修尧的四肢,剧烈的疼痛传来,宋修尧才如梦初醒。
周围的禁军已经不见踪迹,因为失血过多,宋修尧甚至连爬着逃走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戎戎将他的身体摆正,跪倒在皇城的位置。
滚烫的鲜血不断的从四肢的伤处流逝,让宋修尧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戎戎缓缓的收回手,大仇得报,他心中执念消散,透明的魂魄也正被拽往黄泉往生。
戎戎也看向皇城的方向,暗暗说道:“我们已经认真的道过别了,不会再有遗憾了。”
话虽如此,他却满目不舍,带着遗憾与朦胧的情愫去往来生。
第55章
宋修尧死得悄无声息, 跪向皇宫的方向,直至鲜血流尽,身体僵硬, 算是以死结束了他今生的罪恶。
但这一切还未结束。
一片混乱的皇宫之中, 慕铮带着领禁军奋力厮杀, 他武艺高强, 砍普通的士兵就像是砍西瓜一样,普通的士兵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漫长的夜晚尚未过去,慕铮脚下已经堆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他踩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妄图冲出皇宫。
从更远处的方向,传来了高昂的号角声, 印着苍鹰的旗帜冉冉升起, 代表北地的军队赶到。
慕铮自然也看见了那面旗帜,他意识到大势已去,眼中陡然浮现出悲哀与狠戾。他提着刀,冲向为首的孟祐年。
孟祐年握着手中的长剑,迎上了慕铮手中的刀刃,他冷声说:“你跟错了主子, 还不束手就擒?”
“我既选择了这一步, 便不会后悔。”慕铮陡然愤怒了起来:“我不可能回头了!否则我就真的一无所有!”
两人交手,慕铮自知并非孟祐年的对手, 但他出手阴狠,手中的暗器倏的射向孟祐年。
孟祐年躲避之时, 慕铮挥砍出手中长刀。孟祐年提着剑印上去, 他慕铮本来是可以躲的, 但在苍白如纸的月光下,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震惊的东西,瞬间失了一切力气。
孟祐年的长剑,刺穿了慕铮的腹部。慕铮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看向空无一人的前方。
一身深蓝衣裙的鸢尾,正站在尸山血海之上,静默的看着他。对他说:“慕铮,好久不见。我想告诉你,我很后悔,并且一直恨着你。”
“鸢鸢……”慕铮怔怔的看着鸢尾,在她平静而又厌恶的目光中,不甘心的咽了气。
鸢尾盯着慕铮的尸体看了很久,空缺的记忆,逐渐浮上心头。
鸢尾的确是宫中的女官,名唤纳兰鸢,跟随在先皇后的身边。纳兰家虽日渐式微,但底蕴尚存,沈夫子是她父亲的弟子,算是她的师弟,他们青梅竹马的长大,本该缔结良缘。
可是纳兰鸢喜欢上了那个跟在宋修尧身边名唤慕铮的侍卫,但她是宫中女官,慕铮是皇子侍卫,身份上的差距,不可逾越。
或许人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觉得珍贵,纳兰鸢将这段感情看得很重,直到慕铮要她,在花朝节当晚,开内宫门。
内宫的门一旦大开,军队便能长驱直入整个后宫,进而占领整个皇宫。
纳兰鸢并未被爱情冲昏头脑,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愿意,然而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她身怀有孕。
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在慕铮的甜言蜜语之下,迷失了自我。
在尚且清醒的一个清晨,纳兰鸢为沈夫子摆了一个棋局。棋局对应的每一步,都是她的求救信号,她希望沈夫子可以带她离开皇宫。
纳兰鸢既希望沈夫子能够看穿,又希望他不要明白,她陷入了纠结中,直到花朝节的那一夜,她最终还是选择为慕铮开了内宫的大门。
犬戎冲进来的那一刻,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哪怕纳兰鸢知道,很快宋修尧便会带着人,来“平息”这一场杀戮,她依旧觉得胆寒。
那时先皇后已经产子,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在刀剑碰撞的声音中,紧接着,刀剑碰撞声不见,宋修尧带着慕铮,踏入椒房殿中。
虚弱的先皇后紧紧的抱住她可怜的孩子,望向宋修尧:“皇弟,放过我的儿子。”
“皇嫂,我可以放过你,但这孩子,不行。”
宋修尧话音刚落,慕铮便拎着刀大步走向先皇后,纳兰鸢终于有勇气,扑了上去,护住了先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