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一股铮然冷意吓得众人俱是一退,想上前捉他却又实在不敢,全都求救似的看着阎王。
阎王被他这股傲慢气得拍案而起,一指他道:“大胆妖僧,我不去找你,你反倒来自投罗网,当我冥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寂行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听说今天这场婚事是阎王你的杰作,你逼迫一个小姑娘跟人成亲算什么本事,有种的跟我来打一场,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活?”
阎王哪里是寂行的对手,不由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强忍着惧意道:“对付你,还不需我亲自动手!”
言罢,掏出袖中冥界招兵符往空中一丢,那符篆瞬间燃烧起来,待化为灰烬时,四面八方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兵戈行进声。
阎王得意笑道:“寂行,识相的就放了流离,我还可以考虑让你少受几道刑罚。”
寂行微微扬了扬下巴,冷笑道:“我既是为流离而来,就定会带她出去。反倒是你,识相的就趁早八抬大轿把我们送出去,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狗命。”
“你!”阎王大怒。
很快冥界百万雄兵呼啸而至,全都手执兵器将这里团团围住,只待阎王一声令下过来捉拿寂行。
流离看着门外井然有序又站得密不透风的阴兵,一时头皮发麻,实在不忍牵累寂行,一手偷偷拽了拽他衣角,低声道:“你快走!我会替你挡一阵,晚了就走不成了!”
寂行却是握住了她那只手,说道:“他们还不是我对手。你放心,今天,我一定把你救出去。”
两千年前他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她惨死于贼人之手,现在他绝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
阎王看着这二人举止亲昵,倒不知流离是何时跟他厮混在了一起,蹙眉道:“流离,快快把这妖僧捉住,此是大功一件,天帝知道定会龙颜大悦,届时你要什么赏赐不行?”
流离回头看着他,说道:“阎王,你放过寂行吧,我愿同你上天请罪。”
阎王震惊不已:“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妖僧杀人如麻,曾生生屠了一村的人,还活活炼化了他们的魂魄,害得他们灰飞烟灭,手段之残忍真是闻所未闻。这等大奸大恶之徒,你竟要帮他?”
流离道:“他会那样做,一定是有苦衷。”
阎王失望至极:“你怎知他有苦衷?!”
流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寂行并非阎王口中的大奸大恶之人,他一定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出手屠村。
她慢慢扭头看他,眼睛一下撞进他的目光里,那里面隔着生死经年。
“我就是知道。”
流离倔强抬头盯着阎王:“若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难道他也有罪吗?”
“无论是因为什么,他也不该把全村老少一千七十九口人家杀得一个不留!”阎王动了怒,猛地一拍桌案,说道:“程流离,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拿下寂行,把他交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流离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逼我成亲,我不愿意。现在你又让我害我朋友,我告诉你,我更不愿意。”
这丫头简直疯了!阎王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半晌道:“好好好!寒渊神君教出来的好徒弟,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邪道中人迷了心窍,这事若让你师父知道,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听到师父两个字,流离心里蓦地一痛,手上仿佛还残留着师父甩开她时四周凌冽的风。
她强压下心中苦涩,说道:“此事与我师父无关,将来是生是死,不牢阎王挂念。”
阎王见她实在是冥顽不灵,闭了闭眼睛,说道:“好,事已至此,本君今日不得不替冥界清扫家门。”
眼光如刃看向门外阴兵:“速速捉拿寂行,生死不论!”
阴兵闻令而动,呼啸而至,霎时间喊杀震天。
寂行冷笑一声,正要出手,流离却是拽了他的手,带着他旋身间不见了踪影。
再现身时二人已到了阴阳交界之处的过路客栈,只要穿过前面一道结界就可去往人间。
流离停下步子,回身对寂行道:“你先走,有我师父在,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
寂行神色一沉:“我今日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把你带走。”
流离说道:“你能把我带去哪儿?如果我跟你一起离开冥府,天帝绝不会善罢甘休,挖地三尺也会把我们找出来,到时我们两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她故意冷了神色,倏然转身,风吹得她背上三千青丝摇摆不休:“你走吧!别再拖累我。我要去找师父庇佑,有你在我要怎么说得清!”
她这句话成功激怒了寂行,他一语不发地看着她清寂冷漠的背影,明明还是以前在他的诵经声里一天天长大的小女孩,却又跟那个时候变得不一样了。果然是有了更好的去处,不再需要他了吗?
寂行一时被气得不轻,转身拂袖而去,消失在前方结界后。流离暗暗松口气,扭头见后面已有阴兵追来,赶忙咬破手指,指下凝诀扯出张浑厚血网,使尽全力阻挡阴兵去追寂行。
阴兵们碍于她是寒渊坐下高徒,再怎么样也不敢伤她性命,手下都留了三分余地,颇被她抵挡了一阵才从血网里冲出来。
流离法阵被破,一时受了反噬摔到地上。几名阴兵过来对她道声“得罪”,拿出捆仙索把她绑起来,带去地府交给阎王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