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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离想了想,还是赶紧回了客栈。今日客人并不很多,大都还是些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看来不是出幺蛾子的日子。
    她叫来小二,对他道:“你不是说要报答我吗,现在机会来了,你去不去?”
    小二看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道:“我这报答来得也太快了点儿吧,你也不放兜里捂捂。”
    “这有什么可捂的,又不是古董。”流离把他叫到近前,小声在他耳边道:“你帮我去趟地府,把生死簿偷出来。”
    小二当即甩她个白眼:“你刚跟地府结了梁子,转眼就要去偷他们生死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所以我才求你去的啊。你放心,我只是借来看一眼,不多耽搁,当时就给他们还回去了。”
    小二只是不应,说道:“我可没你这么大胆子,要偷你自己去。再说了,我偷是偷,你偷也是偷,谁去有区别吗?”
    正是推诿,就见厨娘走了过来,伸手揪住他的耳朵,骂道:“话都让你说了,理都让你占了,总归就是一句,你贪生怕死!流离好不容易托你办点事儿,你倒好,这个不行,那个不妥,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小二好不容易把耳朵薅出来,小声嘟囔:“我才不是男人,我是男仙。”
    转头对流离道:“走吧走吧,我帮你偷就是了。”
    两个人鬼鬼祟祟到了地府门前,流离不好出面,往旁边草丛里躲了起来。
    小二拿着两坛子好酒找到判官,与他大醉了一场。趁他睡着,偷了他腰间钥匙,打开阎王殿里东厢一间暗门,在书柜里翻了半天,总算找到生死簿。
    出门没走几步,刚好碰见办差回来的黑白无常,叫住他道:“你们厨娘最近烧的菜也太辣了,回去告诉她,让她少放点儿辣椒。”
    小二心里紧张,面上不动声色道:“是,我回去就跟她说。”
    揣着生死簿惴惴不安离了他们,出了地府大门,找个没人的地方交给流离。
    流离接过生死簿翻了几页,见这么找不是办法,问小二:“这是怎么用的啊?”
    “你也太笨了,要找谁,直接念他名字,命簿就出来了。”
    流离依言叫了“吴勉”二字,那簿子无风自动,呼啦啦往前翻去,翻到吴勉那页停下。流离赶紧去看,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吴勉今世阳寿有八十六岁。
    她放了心,把簿子交给小二,让他还了回去。
    两人一道回了客栈,子时打烊后围在桌前给厨娘庆祝生辰。席上小二送了做好的莲花状琉璃灯,流离不好与他抢功,另送了鬼市淘来的限量版胭脂水粉。
    一桌酒席吃到五更方散,厨娘提着琉璃灯回了屋,小二在客栈大堂歪歪扭扭躺着,梦里也不忘招呼:“客官您里边请!”
    流离惦记着吴勉,正要去人间看看。刚出门,看见师父沿着那条羊肠小道远远地走了过来。
    适时月明星稀,天色还黑得很,师父颀长的身影嵌在夜色里,好看得如一幅画,他是画里走出来的人。
    看见流离,移形换影间,已来到她面前,问她:“去做什么?”
    流离神思慢慢清明,说道:“吴勉受了重伤,我想过去看看。”
    “不用了,他已经醒了。”寒渊走进客栈,目光在杯盘狼藉的桌上停了停。
    流离知他有洁癖,忙上前规整。只是她隔空移物的本领还练得不到家,怀里又抱着大堆盘碟,一个不留神,在她身后正往厨房飞去的碗呼啦啦碎了一地,吓得小二一个激灵,翻身继续念道:“客官您里边请!”
    流离窘迫起来,七手八脚去整理。耳边听得寒渊说道:“一次练不好是蠢,两次练不好是笨,三次练不好是什么,你可知道?”
    “什么?”
    “又蠢又笨!”
    流离被打击得丧了气,想旁人都是夸她有天分,有慧根,这位师父却总是冷不丁泼她冷水。不过他金尊玉贵得很,肯来教她已是万幸,被数落几句又能如何。
    待收拾干净,她端了壶酒送到院子里红枫树下。寒渊闲闲躺在椅中,俊美无匹的面容被月色浸得清冷。
    接了她的酒,说道:“你的差事倒办得不错。这几天不必再去人间,夏澄已丢了执念,跟吴勉相处得很好。只是你自作主张给她一笔巨款,对他人岂非太不公平。”
    “我只是瞧她可怜,几年青春都喂了青哲那只狗,搞得工作也丢了,房子也没了,身体也孱弱得很,我要是不帮她,怕她不好生活。”
    “我看你是故意在气谭家,想让他们悔恨终生。”
    寒渊一语中的,半点儿也不错。她确实是要让谭家悔恨,狠狠给他们这一巴掌,让他们一辈子都过不舒坦。
    “徒儿实在是瞧不惯谭青哲母子两个,夏澄被他们欺负得太狠。难道在人间,因为一个人善良,软弱,就活该被欺负吗?”
    他这个来历古怪的徒儿向来爱憎分明,性情冷硬,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与其她女子相比,棱角太过尖利。
    寒渊摇了摇头,喝空了杯里的酒。脑中又想起普贤菩萨对他说过的:“你想找回那段记忆,只有先找到一个天生彼岸花印记的人。”
    可已是十年过去,为何在她身上,仍看不见一丝蛛丝马迹。
    这个来历古怪的徒儿到底是谁。从何处来,若非是他勾了她的命簿,又要往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