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还有人管束着她,如今她一个人吃的欢实,吃完后起身就皱着脸在那揉肚子。
她起身绕着桌子走动,所幸表兄不在自己身旁否则又是一顿数落。
正走到第十圈时,辛云容隐约听见门外小五的声音,似乎是又来了一位客人,正巧住在她隔壁。
“有劳。”
那声音朗润悦耳,说不出的耳熟,云容停下脚步听到他平稳的脚步声,随后关上了门。
是上回救自己的那位少年?
云容思忖着哪有这么巧的事,揉了好一会儿肚子才开门喊了一声小五,在一楼替客人倒茶的小少年应了一声,做好了事几步就上了楼。
脸上带着讨喜的笑问:“道长有什么吩咐?”
“麻烦送些热水来。”
小五连忙应下,女道长瞧着年纪不大,声音软酥酥的,“道长客气,厨房早已备好了水,您稍等片刻我就送来。”
云容点头,看着他速度下楼,目光在隔壁的门上停了一瞬,又收了回来。
还是不要上门打扰的好。
瞧着小五身材瘦小,倒也没想到他一手一桶热水很是利索,将浴桶倒满了大半,他才喘了口气,云容道了谢关上门开始脱衣服。
三个多月的肚子居然有些起伏了,云容新奇地摸了摸雪白的肚皮,又脱了小衣才觉得松了口气。
前段时间买的小衣又不合身了,好在管家送来了一沓钱够她用好久,她将自己泡在浴桶里数着明日可以出去逛逛,热水的冲洗让浑身的筋骨都松泛了不少,舒服得哼起了小曲。
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腰上系着的玉珏,一声玄衣长衫衬着脸庞白如玉,听到隔壁传来的哼声,只是轻笑着。
等到水冷了有些,云容泡好了澡换上衣裳去了内室,小五挑好了时间敲门询问,随后就同另一个姑娘将浴桶的水倒了,又清洗干净了送回来。
澡泡的舒服,又赶了一天的路早已疲乏,云容缩进被窝里打着哈欠正欲闭眼,又警醒地爬起来,将观主的黄符拿出来贴在床上才安心。
吹灭了烛火,黄符上血红的字失去了光芒,黯淡不已。
不知睡了多久,辛云容听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像是有人踮起脚尖在地上一点点地蹦,她原本不想管,翻了身正对着床外的窗户,眼睛睁开一点缝无意瞥见了窗户开了小半扇。
许是没关紧吧,春日的晚风泛着凉意,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从被子里爬出来,刚踏出的一只脚去寻鞋,脚底触及一片光滑冰冷的东西,似是有黏液,踩下去的时候咕叽咕叽的。
像是一条鱼,云容瞌睡都吓醒了,抬起脚嗷呜了一声,又担心脏了被子抱着脚悬在半空去看。
如玉的小脚上黏着绿色的黏液,云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也顾不得脏,翻到床榻上的衣裳用力擦了脚,虽然看着干净了,心里还是不舒服。
包袱就在床上,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床榻下是什么东西,但那只有她的一双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仿佛刚刚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场梦。
太奇怪了。
好在她谨记表兄的话,虽然平日里严厉些,但说的话总归没错。
凡事小心为上。
将黄符贴在床的四周,云容披上了道袍,一手金钱剑,一手黄符,嘴里念着驱鬼决静静等待了一会儿。
但许久后,也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错觉?
但一扭头就瞥见了弄脏的衣裳,这是实打实的证据,容不得作假。
她只叹着自己道行不够,如若是表兄或是俞济在这,早早就解决了。为了保命,她只好坐在床上等到天明。
若是真的有鬼,喊小五上来似乎也没什么作用,反倒可能会害了他的性命。
随着时间的消逝,云容越来越困,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的,头刚碰到枕头上,耳边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床架似乎被拉扯着嘎吱响了一声,她猛然惊醒,还未从床上支起身体,地上有一道黑影朝着她扑来。
她慌忙往床内一滚,拽住被子让那东西身上一丢,盖上去后只听见被子里发出奇怪的尖叫,像是婴孩,又过于凄厉。
辛云容惊得手抖,将黄符往被子上一盖后不再停留,她跑下床,窗被吹得大开,月光照在地面上,云容来不及穿鞋,却瞥见从窗户那一堆足足有手臂长的蠕虫朝她爬来,有的蹦蹦跳跳,速度极快。
看到它们头部诡异的婴孩脸庞,顿时头皮发麻。
身后被子里的怪虫也钻了出来,云容转身就往门外跑。
打不过还不能跑吗!
辛云容猛地打开门,刚冲出去就撞到了结实的胸膛,他似是听到声响赶来,只穿着中衣,披着一件霜色鹤氅,云容鼻尖尽是梅花的冷香。
对方一动不动,她却被撞得往后退,对方的手掌托住了她的腰,似乎是知道她怀孕了似的,只轻轻地托着,又护住了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
“有,有……”被男子气息围绕着的云容仰起脸庞,也顾不得这个姿势合不合适,想要提醒他房间里有些怪东西,快些跑才好。
话音未落,沈云初将指尖一物丢了进去,原本跟来的那群怪虫被吓得四处逃散,婴孩的嘴里发出刺耳尖叫,云容捂住耳朵,手背上覆来微凉的男子手掌:“勿怕。”
他的声音里似有定神的作用,嘴角噙着笑,云容出神瞧了他好一会儿,不知为何忆起沈云初和她成婚第一日,抱她的时候也是这般,在她耳边说着勿怕。
等到回神,房间里的东西撤了个一干二净,发觉自己还在人家怀里,她羞赧地挣扎了一下,沈云初松开她,眉眼坦荡,慢声说:“又见面了。”
两人都只是披着外袍,露出的中衣让云容脸颊泛着热意,她低着头点着头:“这次又是公子救了我,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姑娘要如何报?”
他语出惊人,倒不像他表面上温润气度,云容怔楞了片刻:“报,要报的……”
月色如水,披散着黑发的小娘子仰起脸庞,认真地说:“我请你吃顿饭罢?”
靠近了才发现,面前的人不过面皮显得年轻些,眉眼间的沉稳风雅倒更像是世家中的掌权者,他温和一笑:“行。”
云容听到他应下也松了口气:“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吾名酆郸。”
“辛云容。”
两人互换了姓名倒少了几分生疏,云容望着月色困意又上来了。
如今时候不早了,云容想起房间爬过那些东西心里膈应得不行,她转身回房,本想着等他先回房自己再去换一间,他却只站在那不走,这脚半天都没迈进去,她回头问:“酆公子还有何事?”
酆郸缓缓一笑:“那群婴面虫还未走远,姑娘若是不怕,继续住也是无妨的。”
辛云容的脚硬生生刹在半路,又收了回来。
她原本就不打算睡了,刚准备同守夜的小伙计说要换房,酆郸好心告诉她:“我这是最后一间房了。”
“若是姑娘不嫌弃,便暂住我这间,我们换换吧。”
“这怎么行……”云容刚还揣测着他,如今听到他的话脸上直发烫。
“同住一室会损了姑娘的名节,我住哪间都一样的。”
云容心中亏欠越多,“不行不行,这间房是不能住的。”
他笑而不语,看她纠结愧疚的模样慢声问:“若是姑娘不介意,我就在地上打个地铺……”
这法子听着也行,小娘子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困倦中点头答应:“我打地铺罢,已经麻烦公子许多了。”
酆郸没有再反驳,他带着云容去了自己的房间,将床上的被褥铺在了地上。
云容也不嫌弃,只不过她里面穿着中衣,犹豫了一会儿直接钻了进去,酆郸挥手灭掉烛火,房间一暗,云容听着他窸窸窣窣的上床声才在被子里脱掉了道袍,打了个呵欠睡了过去。
呼吸绵长,似是睡熟了。
床上的人坐了起来,衣带轻扯,朝着地上的人走去。
?
作者有话说:
12章之前修改没上传成功,宝们可以倒回去看最后一点,男主换马甲就是因为女主有点怕,酱紫才可以光明正大地靠近!
第18章
床榻上的被子鼓起,若是掀开帷帐,便能发现裹着棉被只露出红扑扑脸蛋的小娘子睡得死死的,像是蛋卷被男人像小孩似的拍着被子哄。
如今天气还有些凉快,他只着半敞的中衣露出玉色的胸膛,左手撑起身,温和的双眼微敛,听见窗外的轻微动静冷了几分,不过指尖弹动,窗外涌上来的婴面虫来不及尖叫就化成了黏糊的绿色烟雾,风一刮飘散开来。
或许是被他身上的冷意震慑到,云容发出一声梦呓,引来酆郸愈发轻缓的拍哄,她嘟囔着嘴,断断续续地哼唧,也不知道说什么,酆郸俯下身去听,又什么都没听见。
仿佛戏弄他似的,酆郸用冰冷的鼻梁刮她的脸颊,云容在睡梦中没有反应,瞥见她红润的唇又忍耐不住吻了吻,慢声自语:“阿容,你别怕我。”
翌日清晨,云容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警醒所以醒得更早一些,她睁开眼望去,熟悉的地板,身上的中衣也服服帖帖穿在身上,一扭头,床榻上收拾得整洁干净,人也不在了。
难道是她起晚了?
看着窗外的天色,也刚天天亮啊。
她起身穿好衣服,将被褥叠好放在一旁的鼓凳上,可她刚准备走出去,门就从外打开了。
酆郸手里端着鸡丝粥和一些小菜,嘴边挂着笑:“辛姑娘可是饿了?刚熬的粥趁热吃吧。”
鸡丝粥的香气扑面而来,辛云容张了张嘴,对方都端上来了她不好拂面子,又将脚收了回去:“多谢酆公子。”
她最爱吃鸡丝粥,吃到一半面前又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一颗圆滚滚的鸡蛋被捏在指尖正散发着热气,他竟不知何时已经剥好了鸡蛋,放在了她手边的盘子里。
他做的娴熟,云容也被表兄这般伺候得习惯了,一时间也没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
酆郸慢条斯理地擦了手,看到她不挑食,乖乖地吃完了鸡蛋还喝完了粥,最后又吃了两个小肉包,舒服得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她许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小肉包了,肥而不腻,一口就能吃一个!
酆郸只在一旁安静地喝茶,他似乎早就吃饱了,望着她餍足的模样眉头也慢慢松展开。
吃饱喝足,云容就喊来小五换了间房,她悄悄地同他说这房间有东西,吓得小五脸都白了好几度,“道道长,此话可真?”
云容将昨夜自己脏掉的衣裳给他瞧,上面的绿色黏液未干,昨夜没看清,白日里瞧见惹人作呕。小五又瞧见了被啃噬的窗户,那哪是利器划出的痕迹,明明是被什么东西啃食了,这才彻底相信了。
“这间房暂时住不得人了,”云容想起酆郸的话,认真地告诫了他,“等我师兄来看看,再做打算罢。”
她不过是个半吊子,如今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警示了。
对了——
还有酆郸。
突然想起了他昨夜轻巧地解决了问题,那婴面虫慌乱逃跑的画面还印在脑海之中,她看到酆郸从房间走出,走上去想要问问他是否有什么办法,恍然想起他们不过认识几面的关系,此事倒也不太好麻烦他。
想要换房却没有房可以换,不知为何,昨日来看还有好几间,今日再看却没有剩余了。云容咬咬牙回了那间房,将包袱收拾好了,准备去找俞济能不能处理一下。
那家戏班离得不远,昨夜是迫于无奈挤在别人的房中,今日她可不想再如此狼狈了,身上带着管家送来的小半银钱,如若是解决不好,换一家客栈住着也是行的,只是这婴面虫不解决,扰了这家客栈的生意倒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