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鸿卓想上前解释,脸上难得出现紧张之色:“我表妹被人诓骗,观主……”
老人的手指点在她小腹上,那平坦的小腹突然有什么东西钻动着,像是在抵抗他的触碰,辛云容脸色一白,脚下一软,还未倒下就被孟鸿卓眼疾手快地揽在了怀里。
“去不得,”观主突然开口,不顾孟鸿卓沉下的脸色继续说道,“若强行打掉鬼胎,她也活不成了。”
“那……那该如何是好?那东西在吸食她的命。”辛云容看着表兄脸色灰沉沉的,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靠在他怀里不敢动弹。
“先在此住下,再想法子罢。”
听闻此言,孟鸿卓松开辛云容,跪下拜谢。
辛云容知道自己给他惹了麻烦,便跟着要跪下。观主伸手托住她,声音平静得很:“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以防万一,你同鸿卓便住一屋,我待会命人再安一张床让你住下,道观不便留女客,日后你勿要对外传出。”
她点头应下,此事便告一段落。
孟鸿卓给她留了里屋,特意给辛云容打了梳妆台搁在床边。他看上去心事重重,辛云容不好开口问,每日待在屋里肚子里的孩子说悄悄话。
辛云容照常在房内午睡,房门嘎吱一响,脚步声急促地直冲内室而来。
她还当是表哥,睡眼惺忪的,谁知一睁眼就和一女子脸对脸挨得极近,辛云容被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往侧边倒去,女子伸手过来抓她:“你是何人?!为何在孟师兄床上!”
辛云容见这捉奸般的架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她有些害怕地往床里一钻,素着一张脸连忙解释:“我是他表妹。”
“表妹表妹,我可从来没听他说过什么表妹!”怀文玉权当她撒谎,眼神刀子一般落在辛云容身上,平白将一张清秀的脸皱成了不易近人的模样,伸出手往床里作势要将她拖出来。
辛云容往里一躲,倏地肚子一疼。
她蹙着眉连忙捂着肚子,那副娇弱的模样看得怀文玉牙痒痒,似乎是怀疑她故意这样想栽赃到自己身上:“我什么都还没做,你摆出这副样子做什么?!”
“怀文玉!”
门外传来一声怒喝,孟鸿卓急匆匆赶来,视线一扫,很快判断了房间发生的事情经过。
他快步走来,也考虑了怀文玉的名声,压低了声音低斥:“她是我表妹,你在这大呼小叫地做什么?”
这直肠子的孟鸿卓直接将火力引到最大,怀如玉单相思也就算了,偏偏不知哪突然冒出个表妹来,这不亚于突然点了信子的炮仗,一下子就沸腾起来,噼里啪啦响恨不得拆掉房。
“孟师兄,我什么也没做,都是她装的!”她转过头又瞪着辛云容,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星子了。
怀文玉气急伸手去拉她想要证明什么,一道黑气从辛云容肚子里钻出,直袭怀文玉面门而去。
?
作者有话说:
我还有一章存稿!(挺胸)
第3章
那道黑气变幻成小拳头的模样朝着怀文玉的方向孩子气地挥了两下,将她打得退后了几步才消失。过了两息怀文玉才意识到什么,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应该存在这个道观的东西,声音猛地提高了几个度:“鬼气!”
孟鸿卓右手一挥,风将门带上了,也将她的声音同外界隔离开来。
“我要去告诉观主!”
怀文玉捉住把柄了似的往门外跑,脸上挂着微不可查的兴奋,脸上的表情将心中所想全然暴露开来,她倒要看看这个狐狸精还怎么勾引她师兄!
青年男子豁然挡在怀文玉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声音低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你以为观主不知道?”
“孟师兄你别骗我,观主怎么可能容忍一个鬼胎在此作祟?!”怀文玉停下脚步,对上孟鸿卓沉稳的模样,回头盯着辛云容时难掩惊疑。
辛云容抱着自己的肚子,心情复杂地隔着肚皮拍了拍。
平日里她到底对这孩子带着与生俱来的惧意,今日一遭祛了大半,她被心中升腾起的血脉联系拉回了注意力,缩在床的里侧慌忙中抱着肚子。
怀文玉半信半疑地跑了出去,在此之前还狠狠瞪了她一眼,她非要去问清楚不可。
许是观主不容她在纠缠此事,隔日便平息了下去,辛云容也从孟鸿卓那得知那姑娘原是观主的侄女怀文玉,她虽不是道观中的人,却因失了双亲被观主带在身边抚养长大,学了几分道家本领,平日里弟子们都让着她,性子难免高傲些。
辛云容知晓他的难处,避免又遇见怀文玉,接下来的几日都待在屋内不再出去。眼见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身体日渐虚弱,每日沉睡的时间占据了一大半,尽管鬼胎察觉到母亲身体的不适已经减少吸收营养,但依旧阻止不了身体的衰败。
当晚,孟鸿卓喂了她一碗观主调的药喝下去,扶她躺下,看她脸色苍白刚想说两句话,道观后山出现了一道极为明显的鬼气,一道观弟子发现端倪怒喝一声,其余师兄弟听闻动静跑出房间,那鬼气过于嚣张了些,观主心疑鬼族来犯,命一众弟子先行上山追赶。
道观留下的人极少,临走之前,孟鸿卓在辛云容住的房间周围布下鬼族不能轻易踏入的阳护阵,披着月色匆匆跟着弟子上了山。
山林黢黑,月黑风高,一只体型壮硕的赤鬼蹲在树林子里画圈圈,想起上头鬼将的发话,又悲从中来。
鬼帝对他的小妻子念念不忘,将部下丢出来当诱饵,好不容易修炼成如今模样谁也不想当靶子,偏偏抽签的时候就他手背……
那小娘子活不活得了他不知道,望着山下越来越多的道士,他估计是活不了了。
赤鬼扭了扭胖腰,显出形来招呼那些道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这里一样,活生生一个“快来抓我呀”的好靶子。
这一挑衅,清修的道士恨得牙痒,脚下的步子都加快了不少。林子里举着的火把星星点点,时不时夹杂着观中弟子的怒喝,窝里的鸟扑腾着翅膀,在这夜里惊惶不已。
孟鸿卓前进的脚步一顿,风里掺杂的鬼气较他上次闻到的要淡,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云容,回头看了一眼早已布下阵的房屋,那里熄了灯,如他料想的那般安静无事,抛却那点不安,到底还是没有违背师命下山查看辛云容的情况。
一道黑影从房屋内钻出,她细细检查周围的动静确保没人瞧见自己,这才随意扎了头发迈着小步子往记忆里的房间跑去。
廊内吹来一阵凉风,冻得怀文玉缩了缩脖子,她加快了脚步,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很快就到了辛云容住的那间房子。
平日里孟师兄盯得紧,她想要靠近一点都不曾,怀文玉咬了咬牙,为了博得孟师兄好感她再三忍耐,如今他不在,这样好的机会她也无需再忍!她只需小心些不被发现……
想到一会儿那狐狸精跪地求饶的样子,怀文玉顿时心跳如鼓,呼吸急促。
屋内熄了灯,怀文玉仗着瘦长的身躯开了一点窗,刚想伸手跳进去身后猛然灌了一阵冷风直往她的衣领里钻去,和冬日里的寒冷不同,怀文玉打了个冷颤,骨头缝里如无数针尖扎入,身后仿佛有危险逼近,她来不及回头,那冷意往她胸腔里一扎,眼前一黑直接痛晕了过去。
那扇被打开一点缝隙的窗诡异地缓缓合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玄色长衫曳过地上的铜钱,所谓的阳护阵似乎并没有阻止这人的靠近,修长手指搭在门上轻轻一推,月色撒入屋内,黑靴一迈走进去。
辛云容睡得糊里糊涂的,隐约听见有人走了进来,她侧着身体睁开一点眼睛,只瞧来的那人身形修长挺立,听着脚步沉稳,不慌不忙的,不太像她表哥。
她想要睁大眼睛看来人是谁,但是身体太虚弱,眼皮不堪重负地压下阻挡了她的视线。
唯一能动弹的手指蜷缩在手心,房屋里没有风但不知为何一股冷意直直往她身体里钻,辛云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飞快地跳跃着,像是林中的小鹿察觉到危机一般,身上毛孔炸起,被那阵冷风惊得四处逃散。
危险逼近她却无法动弹,张开嘴想呼唤也没有一点力气,若是来人心生歹意,她只能等死。
好在那人仅是站在床头遮挡住了屋外透入的月光,似乎低头凝视着她,一团黑影看不清脸,过了一会儿陡然俯下身来毫无征兆地吻上了她的唇。
很冷,就像是冬季里的冰水,寒气扑面而来,将她的睫毛都冻住了似的,但这些不过是她的幻想,她被人捏着下颌抬起了脸庞,失去血色的嘴唇被撬开,不知道那人到底往她嘴里塞了什么,一股带着不知名香气的东西渡入了她的口中。
她不敢吃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她连这人是谁都不知道,轻微的挣扎也无济于事,那人强迫她咽了下去。然而吞下去的那一刻,她的身体违背她的心理,原本动不了的双手缠绕上了那人的脖颈,像是尝到了什么大补之物,拼命汲取着,而那人毫不吝啬地揽过她纤弱的背脊,和自己更为相贴。
“不急,都是你的。”
那道声音从唇齿间轻轻吐出,辛云容一时觉得熟悉,还未来得及深想,衣领处一凉,冰冷的物什贴在脖颈上,她想要睁眼去看,眼睫上被人轻轻拂过,“睡吧。”
等到辛云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凌晨,睁开眼看向四周,哪有什么人?
昨天难不成只是做了一个梦?
感觉脖子上有什么,辛云容低头一瞧,一根红绳坠着什么钻进衣领,手指勾住一扯,被暖热的一块玉珏出现在眼前,不过拇指大小,却生的漂亮移不开眼。
这东西来历不明,她想要摘下来却怎么也弄不下。
昨晚有人进来了,辛云容的记忆一段一段的,拼凑起来断断续续,只依稀记得声音耳熟,她疑心是出门未归的夫君,见到孟鸿卓走进急忙将玉珏塞了回去。
青年端了盆走到她床边,撸起袖子替她拧干脸帕,看她发愣便问起:“可是有哪不舒服?”
小娘子看着浩然正气的表哥,又觉得不可能。
若真像表哥所说夫君是鬼物,那他必然是不能如此简单走进这道观的。
那又能是谁呢?辛云容动了动手腕感受到变得灵活的身体,似乎比之前还要强健些。
孟鸿卓等道观弟子在山上寻觅了一夜,至天半亮才一无所获地下了山。他心有不安,看到云容安然无恙只叹自己想太多,今日看着她面色较之前红润,也没多想。
清正的脸庞上还带着山上清晨的雾气,他的睫毛上都沾染了一些,琥珀色的眼睛比天上的云还清明端正,好一副道观子弟的清朗模样。
“昨夜有鬼怪入侵,”孟鸿卓脸色不变,上下打量了穿戴整齐的辛云容,似又解释,“你无事便好。”
小娘子自知在道观里身份尴尬,平日里那些颜色娇艳的衣裙一并收起,换上了道观里的靛蓝弟子服,虽孟鸿卓请人裁剪了一些,对于身形纤细,弱柳扶风的辛云容来说,还有过于宽松了。
她怀了孕,腰上系着带子也没敢用力,尽管如此,那细细的腰一眼看过去也盈盈一握,身姿婀娜,转过那张芙蓉脸隐约带着点不知疾苦的天真稚气,娇俏可人的,孟鸿卓抿着唇一言不发,想着肚子里的那个孽种又激起心中火气,待他捉到那东西,非要……
眼底的戾气尽数掩藏,他替辛云容扶正了脑后的那根木钗,她自个儿梳了个妇人髻,还一副当自己嫁了人的模样,脸颊难得的透着粉,不似之前那般没生气。
孟鸿卓讶然,伸手替她把了今日的脉,一夜之间表妹的身体比平日里健壮许多,心中诧异但也没问出口,只当是这几日观主给的调理汤药起了作用。
被孟鸿卓一打岔,云容把身上多了块玉珏的事给忘了。
这一日,观主喊了她过去。
殿内正中央供奉着香火,不知是什么做的,她刚踏入正殿嗅了一口,大脑都清明了不少。
“观主。”
辛云容学着孟鸿卓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青年站在一旁,似是刚练体回来,饱满的额前渗着细细汗珠,此刻眉头紧锁,似有心事。
观主抬手接了她的礼,“近日身体可好些了?”
辛云容看了孟鸿卓一眼,恭敬回答:“回观主的话,好多了。”
等了半盏茶时间,观主从她平坦的肚子移开了视线,似是发现了什么叹了口气:“罢了,鸿卓上前来。”
孟鸿卓俯身上前:“观主。”
“观中不宜女客久待,若放她下山去又怕没了性命……。”
这话让两兄妹都绷紧了脊背,孟鸿卓想开口说些什么,嘴唇翁动着,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你此次下山便带上你表妹,待这孩子吸足了鬼气,能保她一段时间性命无虞。”
这是唯一保她命的法子了,观主召她上前收她当个记名弟子,免得别人说闲话。
让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跟着下山去捉鬼,这人还是他表妹,孟鸿卓眉峰鼓起,却又无可奈何。
“此次多叫几个弟子下去,”观主不愿再说,“林员外家中闹起了鬼,去瞧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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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一般晚上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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