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朝枝离去以后,床帷里头又只剩下她一人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床帷间没有什么光线,连床前的镜子都这厚厚的帷幔遮掩住。光线昏暗,里头又点了安神香,没一会儿,棠眠就脑子里有些昏昏沉沉的,加之身子是真的疲惫,她很快的就感觉到一股睡意,她陷入了一个真假难辨的梦境。
她该怨他的,就算他患得患失,这么对待她也委实太过了一些,不过她比谁都明白,为何左朝枝会有如此的转变,也明白重活了一世,左朝枝完全无法相信她的缘由。
这一世,她没有反抗华氏的安排,乖乖的上了马车,倒是提早了五日入左朝枝的府。
在这梦境之中她回到了前世的今日,就是在今日,司马青离身边小厮旷星会将一封信交给芳菲,芳菲悄悄地把信递给了她。
经打定主意入大将军府的她本不想拆信的,可是芳菲却巧言勾动她的情思,让她在鬼使神差之间打开那封信。
那封信里头写满了司马青离虚伪的爱意,以及满满的不舍和无奈,在那封信里头,邀约她七日后至清华园相聚。
司马青离文采斐然、字字珠玑,在收到信件的当下她深受触动,直到悠久的岁月过去以后,她才真正看清司马青离是个伪君子的事实。
其实在司马青离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分明已经相看好了人家,甚至还送了簪子给了那个女孩儿。
在送簪定情的同时,司马青离却又不舍不即将到手的美人儿,故写信相邀她至清华园,待她如期赴约,便巧舌如簧的想骗她献身。
棠眠的家族获罪,父兄锒铛入狱,就算司马青离欺负了她,又有谁会为她主持公道呢?
毕竟一个是簪缨世家的公子哥儿,一个却是即将面临抄家的罪臣女,孰轻孰重,这明摆着,司马青离不具有真心,自然也小看了左朝枝对棠眠的情意,在他心目中,他便只是先品尝了个未来即将敞开蓬门迎恩客的女子。
司马青离是她年幼无知的一个错误,却是左朝枝心头上反覆流脓的重伤。本来她没打算去清华园赴约的,可因为可笑的自尊心和叛逆心,那一日……她准时赴约了。
清华园里,她私见司马青离,他一开始还是风度翩翩的,可是没过多久,司马青离便有些“情不自禁”,棠眠那时脑子终于清醒了想要拒绝他,可实在抵不过男女先天的差异。
也还好当时左朝枝来得如同及时雨。
在左朝枝找到两人的时候,两人纠缠成了一块儿,虽然棠眠极力的抗拒着,可在左朝枝看来却是欲迎还拒。
左朝枝夹着山雨欲来之势,怒气蓬勃的逮到了她,死死的抓着她的手,将她一路拖出了清华园。
“左朝枝,你放手!”棠眠还要面子,气急败坏地甩着手,左朝枝耐着性子,没有放手可是也顾着不让她伤了手臂。
那一日正逢少见的秋雨,清华园游客不多,所以并未引来太大的关注。午后的雨悄悄而至,前一刻还秋高气爽,下一瞬乌云蔽日,带着寒气,斜斜细雨,打在清华园的屋瓦上,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那一日Y雨蒙蒙,连带着棠眠和左朝枝的心里也下起了大雨。
一场骤雨,将两人之间紧崩如满弦弓的关系推向了极致的恶劣。
当下,棠眠心中是害怕的,外头传言左大将军所向披靡、杀人如麻,凶狠如恶鬼现世,可她始终记得那个会给她上树摘桃的小少年,她不曾见过左朝枝如此愤怒的模样。
棠眠已经记不清当初到底跟司马青离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她被粗了的塞进了马车里。
“左朝枝!你做什么?”不知道哪里来的胆气,棠眠叱喝了一声,这一声彻底惹恼了蛰伏的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