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军营立了不少功勋,若是信得过澹台叔叔,以后便跟着澹台叔叔,我把我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你。”
小武已长成了一个小少年的模样,修长的脖子上,喉结分明。
他单膝跪下,不卑不吭,“是。”
澹台历急忙扶他起身,又抱了他一下,以示长辈的关怀。
当不用再面对澹台历的那一刻,季寻真在小武脸上找到了那一丝昭然的嘲讽。
季寻真突然发现,小武似乎变了。她错失了三年的时光,长大的小武跟小时候,似乎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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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翘正在屏风后面窥视,她也长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她的身旁,白蔓蔓亦初具颜色。
“小姐,老爷把你许配给了贺公子。”白蔓蔓低着头,嘴里挂着笑,笑却不达眼底,“这下呀,咱们可以慢慢接近他。”
“他总有一天,会原谅小姐,会明白小姐的好。”
翘翘羞红了脸,完全注意不到白蔓蔓的神色,只小心翼翼瞧了瞧屏风后的小武,又瞧了瞧她。
“原谅……”季寻真嘴里琢磨这个词……是因错过择选而记恨澹台灵犀吗?
还是……
来不及想,画面又一转,渐渐从翘翘长大的澹台灵犀在窗前给贺星洲写信。
窗前喜鹊喳喳地叫,她细致把纸笺装好,交给了丫鬟白蔓蔓。
然而白蔓蔓送至一半,偷偷找了个水塘,把信撕了,直接扬到水塘中,给里面的鸭子吞了晕染了墨滴的笺。
“她怎么这样?”李淳风嘀嘀咕咕。
“仔细看。”沈涧嘴角一勾,这白蔓蔓倒是挺合他的胃口。
他有点考虑把她的尸体挖出来,做成傀儡为他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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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段时间,澹台灵犀专程学了梨花糕,两只手蒸出了不少水泡,才辛苦做了一盘,满脸紧张地托着自己信任多年的丫鬟白蔓蔓送了过去。
那时贺星洲休沐一日,待在太守府,白蔓蔓去为他送糕点。
他拿着吃了一块,“这味道倒也不错。”
“多谢姑爷……是奴婢所做。”白蔓蔓含着笑,行了个礼。
这下李淳风看出这是个什么人了,气得想揍白蔓蔓,“这人品性怎么能歪成这样?!”
沈涧呵了一下,“也没见你多正。”
李淳风想起自己以往种种,有过之而无不及,略有愧疚,只得闭嘴。
白蔓蔓回了去,澹台灵犀提着灯笼,灯笼映着整个脸盈盈如水,忐忑又小心试探,“他……他吃了吗?”
白蔓蔓只是难过又卑微地摇了摇头。
澹台灵犀一下捏紧了灯笼的提杆,“没事,哈哈……没事……”
“还有下一次,还有很多次……他……总会原谅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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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冬天,津阳道大雪,贺星洲奉旨率一众将士支援边境大战。
澹台灵犀鼓起勇气,敲开一家又一家的门,鼓动妇女们为将士缝制衣物。她自己也为贺星洲缝了一件,被针扎了个满手是血,“他以前受过一次冷,那次是我对不起他,我给他补一件衣服。”
可她的衣物却没到贺星洲手上,白蔓蔓偷偷给烧了,换成了自己缝的,怀着小心又憨厚的笑意,给贺星洲披上。
“多谢。”贺星洲冷淡道。
“还记得,那一年贺姑爷把身上唯一那件衣服给婢子吗?”白蔓蔓认真看着贺星洲的侧颜,似有点魔怔了,“婢子从未有一刻忘记过。”
待白蔓蔓从边境赶回,澹台灵犀缠着她问东问西。
“他……他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澹台灵犀紧张又渴望地问。
“并无。”白蔓蔓身体打颤,跪倒在地。
“蔓蔓你起来啊,我没有生气。”澹台灵犀掩饰不住地失望,“只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跟我说过一句话了。”
“从军之人,仅是吝于表达。”白蔓蔓抬起头,善解人意地安慰道,“姑爷早晚会与小姐成婚,成了婚还怕说不上话么?”
“是呀……早晚会成婚的。”澹台灵犀喃喃,捂着脸傻兮兮笑了起来。
白蔓蔓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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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出在一次王城贵客前来,贺星洲奉酒作陪。
他不喜饮酒,但澹台历逐年老去,他必须扛起津阳道的担子。
澹台灵犀担心他,便派了青桃前去接应。青桃半路被白蔓蔓拦住了,那水中浮藻一般娇柔的侍女,只要两滴眼泪,青桃便信了她去,将灯笼交给了她。
不想第二日,有丫鬟便在东客房寻到了姑爷,姑爷床铺里还睡了个姑娘,竟是衣衫不整的白蔓蔓。
白蔓蔓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对不起小姐,对不起老爷,当即竟要寻死。
奶娘抱着白蔓蔓,把头磕得砰砰响,说她教女无方。
没等澹台灵犀开口,那太守赶来,连忙将奶娘闵姑扶了起来。
澹台灵犀病了,生了场从未有过的大病,一直卧病在床整整两个月。
就是这两个月,整个澹台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先是澹台灵犀的奶娘闵姑被抬为了继室,又是白蔓蔓成为了太守府的二小姐,改名为澹台蔓。
哪有抬继室的女儿为家中小姐的,府里人心中门清,那澹台蔓分明是太守澹台历的私生女。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自持端正的澹台太守,竟在外面养了一外室,还公然把外室与私生女放进正房嫡女房中十几年,分明是欺负那澹台灵犀年幼失恃。
置家中嫡女到了这种地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澹台历是有多偏爱那继室闵姑,又有多怜惜自己的私生女澹台蔓,才能明晃晃在此种境地下打澹台灵犀的脸。
这些倒也罢了,最刺伤澹台灵犀的那把刀,竟是贺星洲松口,同意纳澹台蔓为妾,以偿其清白。
澹台灵犀从此一病不起,那病延绵了半载才将将好。
她被青桃搀扶着,听着吹吹打打的声音传进院子,她虚弱地问青桃,“青桃,这是什么声音呀?”
青桃没有回答,两行泪从这个忠义的丫鬟眼中流出。
不需要言语,眼泪已经代替了言语。
“给我拿一壶酒来可好?”澹台灵犀道,她第一次用那样惨怛的嗓音,“好青桃,我只想……喝一杯,暖暖身子。”
“这深秋……好冷啊……”她眼里的光消失了。
青桃没法拒绝,去取了夏天刚酿好的桃浆。
澹台灵犀一个人坐在湖石上喝酒,一如当年,她喜欢抱着腿,坐在湖石上看贺星洲练剑。
远处的那一星,是太守府里喜庆的灯火,那里的人都是热闹的、欢喜的。
她又闷了一大口酒,忽而那人工湖的水,无风自动。
她喝着喝着,忽然,脚腕一凉,她睁眼望去——
竟是一只干枯湿润的手,从水中伸来,狠狠抓住她的脚腕就往下拖。
她想要挣扎,想要尖叫,无奈那手的力气太大了,转眼,她被拖下了水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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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他不想厮守
再醒来时,她感到很温暖,甚至滚烫的触感。
她睁开眼,看到一条肌肉均匀的有力手臂,正搂着自己。
澹台灵犀吓到正要尖叫,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曾经日思夜想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你喊什么?”
她回过头,那人的脸庞近在咫尺。
她这才意识到,睡在自己身畔,那个一脸讥诮看着自己的人,竟是贺星洲。
“我……我做了一个梦,我们……退婚了……原来我们已经成婚了吗?”澹台灵犀还以为以前那些事,只是自己做的噩梦。
“你亲口退的婚,忘了?”贺星洲撑起身,露出一片胸|膛。
澹台灵犀登时连看都不敢看,她也想起身,发现自己腰酸得不行,腿心连挪一下都疼得要命。
她心中大致明白发生何事,简直要羞愤欲死,“那我们……我们算什么,贺星洲,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呵,我大婚当日,某人被水鬼拖走,扰了婚礼。”
“救回来后寒气入体,必须以修道之人的阳气渡之,方能活之。”贺星洲捏着澹台灵犀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是你父亲求的我,明白吗?”
澹台灵犀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坦然,与他的不耐,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曾日思夜想成为他的新娘,却不想以最狼狈的方式,与他无|媒苟|合到了一起。
她成了累赘与责任,她的清白成了最不被珍惜的东西。
“你滚,你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澹台灵犀崩溃大喊,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了,她以后……以后该怎么活啊……
身畔一凉,那人果真毫无留恋地起身,穿衣,离开。
澹台灵犀大口大口地呼吸,她浑身都疼,疼得骨头散架,她曾经最爱的人把她从少女变成了女人,这一份曾经的期待却变成了她噩梦一般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