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是不是能感受到疼痛……”
越不惊:“……”
那些死士不止是死士,更是从小陪伴他长大的同伴。
“能……感受到部分……”越不惊每说一个字,他的心都在发着抖。
刹那间,他感到自己手心一热。
他讶然顿首,发现另一只并不那么好看的手,紧紧地攥住了他,“越不惊,不要哭鼻子。”
“我没有。”越不惊否认。
“但我感觉……”
“你没有感觉。”越不惊嘴硬。
“那我放……”
手还没说出来,季寻真的手被狠狠反拽住,“别放。”
小少年倔强地别过头,他的眼睛比兔子还红,却闪着无与伦比的坚毅,“你不准放!”
季寻真:“……”
小天道:【略略略。】
他们一起走到城门口,伸出了手——
后面已经有府兵和百姓迫不及待了,希望,希望,推开门就是希望!!
门被后面冲过来的百姓推开了,映入眼帘的——
不是津阳城外正常的田园风光,不是郊野清新的空气与无边无际的自由。
而是一条跟他们方才走过的一模一样的长街,长街上有许许多多的怪物在游荡,所幸现在它们似乎还未注意到他们。
这条街的尽头,远远望去,是一阵通天的火光与烽烟,一个似曾相识的感觉。
所有人心中笼罩着不好的预感,这时一个状似疯狂的百姓指着门外长街边的一个毁坏的胭脂摊道,“这不是城西徐婆婆的胭脂摊吗?”
“这不是城外,这时城西啊!”
他们所开的是城东的大门,大门之外理应通往的是城东郊外。而此时他们推门,通往的却是城西西大门进门之处,他们从大门往外瞭望,所见的通天火光与烽烟,正是他们身后所烧的尾生情火。
也就是说,这座城的城东与城西链接到了一起,他们打开城门,永远也出不去,永远都被困在这座津阳城里打转!
百姓的叫声引来了怪物齐刷刷回头,他们吊着的大眼珠,含着无比的渴望盯了过来。
“快围拢我,我们回太守府!”季寻真喊道。
整个津阳城是一个封锁的闭环,仿佛一座把所有人锁死在里面的囚笼。
但此刻季寻真心中,却一下豁然开朗起来了,珠串是上的最后一颗珠子,随着城门的推开,终于被她找到。
她能破局了!
喊着,她取出无颜面具正准备戴在脸上——
可就在那一刻,那疯了的百姓以手打开她的面具,然后冲也似地冲出了门去,“不不不,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太守府!!”
“我要出去,我要去啊,啊啊啊啊!!!”
怪物风卷残云般涌了过来,瞬间淹没了他……
而那面具……随着怪物的挤压,消失在了怪物堆里……
季寻真:“……”
…………………………………………………………………………………………
太守府中,星格命盘将破城队伍所经历的一切都皆然纳入盘中,太守府中的百姓断绝了所有希望。
局面一时大乱,人性最阴暗的一面爆发了出来。
冯邑领导百姓攻占了议事堂,将贺星洲与澹台灵犀关了起来,府军群龙无首,只得徒劳地围着议事堂。
这时候无修悄然无声地跳上了议事堂房檐,他方才分明看到冯邑派百姓把守议事堂,自己则进了关押贺星洲与澹台灵犀的房间,然后锁上了门。
季寻真临走时让无修监视冯邑,若是他露出不该露的马脚,就斩了他。
这算不算露出不该露的马脚?
无修摸不准这个度,正准备揭开房瓦,看看这包藏祸心的冯邑到底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就在揭瓦的那一瞬间,他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
无修呼吸困难,难道这就是冯邑的实力?!
他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鼓起勇气朝揭开的空瓦片出望了进去。
无修首先观察到的是贺星洲,贺星洲披着一件黑斗篷,把自己除了脑袋以外遮得严严实实。他端坐在椅子上,不知为何,无修总觉得他十分的僵硬,不像个正常人。
往边上探去,他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冯邑躺在地上,只看得见衣角。而澹台灵犀则趴在他身上,有律|动一般地起|起伏|伏。
无修瞧了瞧这边,又瞧了瞧贺星洲,心想冯邑亏得还是仙门内门弟子,骨子里这趣味可真是恶心。
居然强迫澹台灵犀当着贺星洲的面,和他——
这般想着,空气里那强大的威压再次一动,那威压的主人发现他了,无修本想拔腿就跑,可是只见一直在冯邑身上起起伏伏的澹台灵犀,转过了头——
她的身子没有动,头几乎转了一圈,转到常人根本没法做到的程度,直勾勾地盯着无修。
她的嘴角还挂着没有吃干净的内脏,朝着无修灿烂又阴森地一笑。
而冯邑……一张人皮耷拉在自己节肢动物一般的身体上,他的肚子被剖开,大大敞在外面,里面的内脏……已经快被吃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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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对峙
无修本能地感到危险……那种即刻毙命、命悬一线的危险。
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从澹台灵犀身上乍然释放出来,通过她那一双包含着恶意和锐意的眼睛,直刺到穹顶的那一格小方格——无修所在的位置。
只那一眼,就把无修死死地钉在了原处。
快逃快逃快逃!!!
无修本能地想要逃命,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这是实力的绝对压制!
可他必须动,永夜天狱死士兄弟们的性命都挂在他一个人身上,他这具身体里,饱含了他们所有人的魂魄与寄托,一存全存,一散全散。
动啊!动啊!!
无修两鬓的冷汗一滴一滴往下落,他与澹台灵犀对视着,就像一只蝼蚁敢于与泰山对视一般……
动啊,动啊,动啊啊啊啊!
猝然间,他动了,他灵活地翻身弹开,他意识到,房间里那只名叫澹台灵犀,披着人皮的强大怪物放过了他。
他最后朝房里瞥了一眼,澹台灵犀垂下眼眸,开始诡异地咯咯笑起来。
她笑得浑身振动、前仰后合,不停地无声地,久久不能止住地大笑。
笑着笑着,她转头,盯了贺星洲一眼……
她蓦然止住这个神经质的大笑,以手掩面甚至孩子气地把脸埋到裙子里,仿佛一万个不想让贺星洲看见现在的自己……
丑陋的……可怕的……面目全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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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堂被百姓中的流氓们占领后,这里成为了他们张牙舞爪的魔窟。
他们在这里,可以做自己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事,前所未有地尽情释放自己人性中压抑已久的恶意。
那打铁的中年汉子拉了个美貌丫鬟来,挂着恶笑想要制服她,任由那丫鬟如何求饶、哭泣、反抗,他只管折了她两只胳膊,又狠狠扇了她两耳光,扇到她两颊高高肿起、绝望哭叫……
两人的动静极大,大得打铁汉子没有发现周围的变化。
就在打铁汉子正兴奋之时,他渐渐察觉到,周围原本闹哄哄的声响没有了。没有尖叫,没有哭闹,没有肆意妄为的叫骂与大笑。
他感觉到有人在身后盯着他,他毛骨悚然地一点点回过头去,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温柔姑娘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来人正是澹台灵犀。
打铁汉子松了一口气,转而,他大|胆而露|骨地上下打量澹台灵犀,真是漂亮,真是高贵,他以前看都不敢看,想都不敢想的女人,正在他面前。
他露出了一个让人作呕的笑容,“澹台小姐,等我体贴完你丫鬟,再来好好体贴体贴你!”
“好呀。”没想到澹台灵犀这样说道,她的嘴角,浮起一股温和的笑容,“你身上的人气,正是我们需要的呢。”
那打铁的蓦然感觉到身体一冷,他猛然回头一看,本在他制服下厌厌哭泣的丫鬟青桃,脸色早已呈现出灰青色,她嘴巴里流出的不是涎水,而是一条又一条的蛆虫。
她哪里是个活色生香的女人,明明是一具死亡已久的尸体。
打铁汉子目光渐渐转下,他看到了令他一生难忘的恐怖场景——————
“啊啊啊啊啊!!”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从那打铁的汉子的喉咙中嘶吼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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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三个血人从树林里滚出。
季寻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带着树枝味儿的冷冽空气,她一点也不介意树枝和尖草刺得她背部生疼,这样的疼痛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他们回到太守府了,他们得救了。
越不惊从未如此狼狈,李淳风满脸血土混杂,走得时候是意气风发的十五人,回来之时,只剩下他们三个血人。
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这些血到底是自己的、别人的……还是怪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