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封闭朴实的意识中,炼瑶这孩子是真可怜,只是这都是各人的命,人总挣不过命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床上的炼瑶还是不见动静。大冷天的,朱国忠和胖婶已经擦了几茬汗,眼中的焦虑越来越凝重。
胖婶拉了拉朱国忠的衣袖:“老头子,要不你还是去借个车,咱们送瑶瑶去镇上找医生吧?”
朱国忠心动了一下,很快就摇了摇头:“大师不是说过,瑶瑶体质特殊,送医院没用。除了他,谁也治不了。再说了,要是送医院,瑶瑶的事情就保不了密,到时候你让她还怎么活?”
胖婶听了这些话一下怔住,不期然想起瑶瑶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时炼瑶已经开始在药池里炼制,从药池里出来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她那时候也想要送她去医院,结果被药大师喝止。
她还记得,当时药大师看她的眼神如看一只蝼蚁,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用极高傲的口吻说道:“本大师的手笔,这世上能破的人还没出生。你带她去看庸医,等于将她送上死路。记住,以后你们就老老实实按我吩咐的做,不要做多余的事。坏了本大师的大事,你们谁也别想逃得过。”
说那句话时,药大师的眼神冷得很,让她回想起来,至今还觉得遍体生寒。
“呜……这可怎么办才好……瑶瑶啊……你命怎么就这么苦哇……”
胖婶悲从中来,扯着衣襟一把鼻涕一把泪,坐在床沿嚎啕大哭。
朱国忠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习惯性地摸出烟杆想抽一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地方不对,只好又收了起来。
这次药性冲突如此剧烈,炼瑶虽然做好了思想准备,但还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就在她最后一丝清明即将被吞没的时候,一股清凉之气如涓涓溪流般,从喉咙一路流向全身。
溪流流经之处,所有的灼痛都开始缓缓消退。虽然不能全消,但炼瑶已经开始逐渐恢复意识,药性冲突带来的疼痛已在她承受范围之内。
意识恢复过来的第一时间,炼瑶就听到胖婶的哭声,知道这次肯定吓坏这个一直用心照顾她的长辈了。
“咳……”
炼瑶忍着不适发出一点声响,马上被一直关注着她的夫妻俩给发现。
“醒了,有动静了……”胖婶失声叫道。
然后两人眼中同时迸发出惊喜,一起挤到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努力转动眼球想要睁开眼睛的炼瑶。
“瑶瑶啊,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要怎么做才能帮你,你快告诉胖婶。”
炼瑶好不容易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胖婶满是泪痕的圆脸就扑到了她眼前,嘴里更是一迭声地问个不停。
第4章
恩情
炼瑶既然已醒,熟知药理的她自然知道要如何平定体内还在不断冲突的药性。
只是这会她躺在床上完全不能动弹,只得让胖婶替她去煎药。好在胖婶平时照顾她的时间长,多少也学会了一点抓药煎药的常识。
“龙胆草四钱,栀子三钱,黄芩二钱,生地六钱,泽泻四钱,玄参二钱,羌活二钱,木通三钱……三碗水煎成一碗。”
炼瑶慢慢地报出药名,胖婶和朱国忠拿着笔和纸认认真真地记下来。写完,还特地给炼瑶看了一遍,确定没错了,两人这才去了药房抓药。
“龙胆草……龙胆草……”
胖婶拿着纸,对着占了整整一扇墙的药柜,一个药屉一个药屉地找过去。
“哎哎哎,快,这里。老头子,快把梯子推过来。”
朱国忠推了梯子过去,自已爬上去,打开放了龙胆草的药屉。
他也不知道四钱有多少,抓了一把下来。胖婶这会正抓着炼瑶平时并不怎么用的那杆戥子,不是太熟练地将戥铊在杆子上拨来拨去。
“老头子,你帮我看看,四钱,放这没错吧?”
朱国忠哪用过这般精巧的小秤?不过家里还有一杆老称,其实差不多,只是大小精巧程度不一样。用起来倒也似模似样。
“四钱啊,我看看,这一格是多少来着?嗯,四钱,得放这,应该没错。”
两人都确定无误了,这才放药进去称量。称好后放在炼瑶平时用的那个铜盆里。
平时看炼瑶抓药轻松得很,可这会胖婶和朱国忠两人却都忙出了一头汗。
胖婶一边擦汗一边喜滋滋跟夸自已闺女一样:“我们瑶瑶就是厉害!平时抓药从来不用戥子,一抓一个准。哪象我们这两陀老菜,得弄这么半天。”
朱国忠知道自家老婆子喜欢炼瑶。自打女儿刚生下来就死了,她在床上伤心地哭了有大半年。从那以后,身子也坏了,整个人也没以前的精气神了。
现在遇到个乖巧漂亮的女娃,带的时间长了,一腔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跟自已亲闺女没两样。炼瑶这孩子也懂事,对他们老俩口也是真的好。
以前两人身体都落了毛病,特别是胖婶,一身病,根本做不了重活,田里的事都是他一个人包了,长年劳累,身体不亏也亏了。幸得她有一手好厨活,这才被药大师雇了来照顾炼瑶。
自打炼瑶学会了炼药后,不知从药大师的药房里弄了多少好药材,全给他们调理身子用了。
他虽然不懂,但偶尔听一耳朵药名,自已偷偷出去问了人,才知道那些可都不便宜。几年下来,光这些药钱都够他们忙活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