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你身上的业障好生奇怪。”
闻言,苏婳婳蓦得停了抽噎,遂化出一道术法在体内运转,果然,本就厚重无比的业障如今却似缥缈似汹涌,竟不知是要散还是要结,怪异非常。
陆舟子眉头紧锁,他本就在苏婳婳的储物袋中,五感虽飘然,却多少还有一些,在幻境中现不得身出不了声音,可至苏婳婳死幻境中发生的事情他也瞧了些许。
忽得,陆舟子想起从前“段九龄”的事体,心下“咯噔”了一下,遂恍然大悟,抓着苏婳婳的手臂难得的一本正经道。
“姑奶奶,你身上的业障,怕与那逾白仙君有关。”
骤然听到江逾白的名字,苏婳婳下意识便蹙了眉,身子微微后撤,眸中是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回避与抗拒。
陆舟子复道,“奶奶可还记得先头那江逾白是段九龄之时,你身上的业障是如何慢慢消减的?如今您身上的业障混乱不堪,怕是因着幻境于江逾白有什么我们不知晓的影响在,这影响眼下说不清是于他有益还是于他有害。”
苏婳婳垂眸不语,脑中回转,陆舟子这般说,倒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那时不知他因何入凡界,被她捡到,细想之下,凡她做了有益于他的,身上的业障便能消散一层,但凡她做下了什么不好的,身上的业障便结得更深。
“竟是这般么……可我们如今又要如何知晓那幻境于江逾白究竟是何影响?”苏婳婳转头问陆舟子。
陆舟子抿了唇,眉头蹙成了一道川字,默了默,细声道,“如今奶奶身上的业障这般凶险,我们便也不用舍近求远,稍有不慎怕是要裹挟内丹的,我们既知晓了业障与江逾白有关,那旁的便不用管,只寻着助他之事去做就行。”
“譬如?”
陆舟子到底是做了多年的吊死鬼,平日里吊在坟头的树梢上自然也听到不少旁门左道的八卦,“那江逾白原是修无情道的,眼下他修为这般高深,想来下一步便是要渡劫成神,咱们只要助他道心清明,道法大成,助他成神,这样大的功德,奶奶作为他的应劫之人,还怕身上的业障不消散么?”
言讫,苏婳婳眨了眨眼睛,抬手拭了挂在眼睫上几颗泪,眼波流转之际,觉得陆舟子说的很是在理,“可,这劫要如何渡?”
“让他动情,再助他六情沉寂,最后得道飞升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体了。”陆舟子轻飘飘地将话说出了口。
可苏婳婳却犯了难,“莫说后头如何水到渠成,单说让他动情这一遭,便难如登天。”
语毕,陆舟子自然与苏婳婳一样,皆想起了幻境中苏婳婳在道清观时的晓意讨好,就是那般处处小心翼翼事事以江逾白为先尊他重他,可待苏婳婳求他别让她回皇城时他般决绝与漠然的神色,如今想来,若再要上前去讨好,当真是自取其辱。
“嘶——”陆舟子也陷入了两难,男女之事,他没有理论也没有实践,只一点,于他眼中,天上地下再寻不来似他家姑奶奶这般千好万好重情重义的妖了,可让一个仙门之人对妖物动情,确实难如登天。
一时之间,墓中万籁无声,只听得见石壁上的水珠子滴落的声音。
二人便这般坐在棺木中,陷入两难。
“滴答,滴答”,良久,苏婳婳蓦得睁大眼睛勐得拍了拍陆舟子的脑袋,激动之下,力道之大,险些将陆舟子的脖子拍断,“我想到法子了!”
还不待陆舟子问清究竟是什么法子,便被苏婳婳一把塞入了储物袋中,掐诀闪身走了。
因着江逾白先头的道心不稳,七煌冢妖皇的封印便又生了枝节,只这一回,还不待衍天宗其他长老有反应,江逾白先去了七煌冢。
才刚御剑飞至七煌冢的上方,巨石之下便传来长缨诡异又嚣张的笑声。
“江逾白?我原当你不敢来瞧我了。”因着封印又有些破损,如今长缨的声音比之从前竟多了几分中气,笑声中的幸灾乐祸朝着江逾白迎面罩了过去。
瞬然,江逾白眸色一凛,举起青冥剑朝天一指,口中违戾得念着咒语,随即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直朝封印长缨的巨石而去。
下一刻,只听见长缨一声闷哼,终于止了笑意。
长缨猛咳了几声,“我小瞧你了,你从幻境中出来不过短短几日,你的修为竟然已然恢复了这般多?”
江逾白不置可否,他今日来原就是为着加固封印,无意与长缨多言,双手结印,正要再结一道金印之时,又听见长缨又开口。
“你竟不曾去寻她?”长缨又从喉间发出一声嗤笑,“江逾白,你在幻境中破了道法杀了那样多无辜之人,又强行破了幻境,分明是为了一只妖物动了道心,如今竟还能似无事之人道貌岸然地封印我……”
“不对,你既动了道心,定然是要寻她的,却不曾寻到么?”长缨好似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忍着生受方才江逾白那一击的痛意肆笑着,笑至后头连胸肺都开始颤动不已,“我竟然开始佩服你了,几日前在幻境中方有了两分痴情种的样子,如今竟又是一副断情绝爱要将无情道一条道走到黑了模样,可惜了了,早知道……”
长缨故作神秘,“早知道!我便应该想法子在幻境中将她的皮肉生剥了!”
“她叫什么来着……唔,叫苏婳婳是不是?徽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