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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讫,便踉踉跄跄地往小院内去了。
    那方鹤川见状,望了望天色,许是不大放心,便干脆跟在苏婳婳身后,亦步亦趋,待见着苏婳婳推门而后,方才上了马车,调头回去了。
    屋外是百鸟渐归林,暮色苍茫之际,苏婳婳推开门的一瞬,屋内寒意铺面而来,倒将她激得醒了三分,而后迈过门槛入了内,因着屋里不曾点烛火,故而不过是就着屋外落日的一点余晖将屋内略笼起一层昏黄的影子。
    苏婳婳神思困顿,方才在马车上便不曾睡得好,眼下酒劲上来了,更只想着去床榻上困觉,可步履趔趄,从屋内至床榻,短短一段路走得歪歪扭扭,一双藕臂满屋子乱晃着要寻着物件撑住身子。
    正要将手撑在桌案上的苏婳婳猛地发现案前竟有一人坐着。
    苏婳婳陡然被骇,忙不迭得向后跳了两步,那原本就不大稳当的魂魄险些被吓散了,酒劲亦被吓去了五六分,下意识抬手轻拍着胸腹,心下稍定,才看清楚了那人。
    竟是段九龄,也不知在作甚,既在屋里,连盏烛火都不点,也不吱声,就落在阴影里头,一动不动。
    待苏婳婳方才险些跌倒而后将手腕撑到桌案上,才掀了眼帘,望向苏婳婳。
    面色有些苍白,眼底好似还隐隐透着血丝,眼眸默然又沽妄。
    苏婳婳敛了眉,一低头,便发现了桌案上摆着的一盏黑乎乎的药汁,已是凉透了的。
    二人靠得这样近,苏婳婳甚至能闻到段九龄身上除开香甜之外的味道,下意识得别过眼,强撑着站定了身子。
    半晌,段九龄从桌案旁站起身,三指扣住碗口,道。
    “药凉了,我再熬一碗来。”
    声音沉而又沉。
    苏婳婳听着心里头没来由得发毛,蹙了眉心,“我不喝药。”
    说罢,也不往床榻上去,转身去了浴间,落了幕帘,便不理段九龄了。
    苏婳婳酒意醒了五六分,因着身上粘腻,脑中又浑噩,便想在浴桶内泡一泡去一去身上的疲乏再阖眼。
    待入了浴桶,热意涌来,苏婳婳深深吸了气,而后缓缓吐出,再阖了眼慢慢将整个脑袋都浸入浴桶中,只听见“咕噜噜”的水流从耳畔钻入。
    屏息,沉心,静气。
    正惬意之际,水桶外头忽然响起了慌张又急促的脚步声,苏婳婳心头一怔,正要睁眼,却不想一时不察竟岔了气,水流钻入鼻腔,苏婳婳到底还有着几分醉意,亦从不曾遇上过溺水,慌乱间一双藕臂在浴桶中狼狈拨弄着,脚底略略打着滑,一时起不来身,整个身子都落入浴桶中,苏婳婳正张皇着想要将双足落在浴桶地步起身时,一双有力的手臂扣住了她的身子,是段九龄。
    而后一个使力,便将她从浴桶中整个提了起来圈在了胸前。
    霎时,苏婳婳下意识便抬了手臂将他的脖颈搂住,新鲜的空气随即涌入肺腑,苏婳婳一阵猛咳,直接将背脊都咳弯,好似那胸腔里的心窍都快从腹内呛出来了一般,整个身子便伏挂在了他的肩背上,一下又一下,应着咳嗽声,轻颤着。
    半晌,待将胸肺呛入的水都吐了出来,苏婳婳才堪堪回过神,唇口微张,轻喘着。
    苏婳婳这才从段九龄的肩背上站起身,看见了他苍白又带着怒意的脸,苏婳婳没来由得一阵心慌,正要低下头去,却又被段九龄拽着臂膀迫她看他。
    看着他唇瓣一张一合。
    “你是要寻死,也合该去远些!”
    骤然闻言,苏婳婳面上一怔,面庞烧热起来,不知是窘是怒,口不择言道。
    “我活得好好的,哪个要寻死,便是你死了我都不会死!你莫不是忘了,我是妖啊,莫说你们人界堪堪活个几十年,你死个几十回我都不会死!”
    “我做了什么教你错认为我竟要寻死?方才若不是你忽然闯入内来,我哪里会呛水?眼下倒还恶人先告状?”
    混着昨夜酒水的后劲,和着方才莫名呛着水的慌乱,连带着被段九龄呛声的怒意,苏婳婳一股脑得斥了出来,一句又一句,将段九龄怼得哑口无言。
    言讫,屋内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来,二人四目相对,苏婳婳才刚发了好大的火气,眼下胸前还因着喘息而一起一伏着。
    屋外的凉风轻轻扫入内,撩起浴间的幕帘径直钻入内,苏婳婳方从浴桶中出来,身上还挂着不及擦干的水珠子,眼下教风一吹,凉意陡生,下意识便将手臂环抱在胸前。
    随即发现,她竟不着片缕,连带着段九龄衣衫上都还有这两团水渍!
    又是才刚勃谿相向过,面皮子当即薄了起来,苏婳婳转过身,闷声道。
    “走开些!”
    第15章 似蛊惑,似诱卦。
    段九龄看着苏婳婳在他跟前回转过身背对着他,看着她腻白的背脊上徐徐滚落的水珠,看着浴桶边渐出的水滴落在地上沁出一圈水渍,未发一言,掌心分明还有方才抚上苏婳婳光洁背脊的细腻触感,倒似是春日里料峭的凉风,拂得他有些站不稳,只得将手掌撑在浴桶两边堪堪稳住了身形。
    望着浴桶旁的木施上还挂着她才刚换下的衣物,段九龄忽然有些恍惚,昨日他照常煎了药拿入屋内,却不曾见人,他在桌案旁坐了下来,他想着她恐是有事出去了,鬼使神差便想等上一等,可这一等,等了许久,直至外面日头落山都不曾见着人,薄雾冥冥隐着山头,段九龄的心渐渐下沉,他在想,她会去何处,出门时不曾说过一声,屋内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不像是被动歹人抓走的,又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