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真是聪明人,就不会有曾经愚不可及的执迷。
以至于如今仍然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作者有话要说:
天帝:何至于此啊爱卿(瞬间变脸)把他关起来!
没错大家猜的对女鹅恢复记忆了!
第65章
如今存世的四大凶兽,以谢殒之力,其实也不是杀不死,但要一起杀死有点难,他们互为牵扯,随便先杀死谁,另外一个都能有方法复活对方,动起手来也很容易波及六界,想要无伤而胜几乎是不可能的,是以这么多年来都是以封印镇压为主。
谢殒提到很久之前还有更多凶兽,那它们是怎么死的?
看出芙嫣的疑惑,谢殒解惑说:“我杀的。”
芙嫣其实差不多猜到了,但是:“既然你以前可以不必顾忌,杀死那么多,现在为什么……”她突然想到泯风,恍然道,“你没有杀了它们,是在等泯风出现。”
谢殒没说话,她都猜到了,他此刻实在无力开口,便也不再过多赘述。
他斜倚长桌,单手支颐,半闭着眼睛,呼吸很轻,像睡着了一样,但芙嫣知道没有。
她认真思考了一会:“泯风的本体一直藏在人界扶阳镇地底,靠人气隐藏至今,魔族屠戮扶阳镇应是它故意露出的破绽。你这么多年没杀了四大凶兽,是想用它们把泯风引出来,或许也可以将他们加以利用。”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芙嫣望过去,见谢殒眉头紧锁,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她沉默片刻,起身离开小榻,淡淡道:“你到榻上去。”
谢殒长睫轻动,望着她让出的位置,坐了过去。
芙嫣见此才继续说:“在扶阳镇地底,泯风与你似乎仇怨不共戴天,应该就是因为你将洪荒内凶兽杀的只剩下它和那四只了吧。”
谢殒坐姿端正地坐在那,脊背挺得笔直,哪怕他此刻气息薄弱,看起来状态极差,也没欠缺分毫君子风度。
其实这样一个好似琉璃般脆弱的人,表面上看很难想象出他当年是如何将强过混沌数倍的泯风给打败,还杀死了许多类似混沌的凶兽的。
毕竟仅仅是现存的这四只,已经是天族多年的心头之患了。
但确确实实就是他。
哪怕芙嫣不能亲眼看着时光倒流,当年事是如何发生,也可以想象出来,谢殒化出水色神弓,涤净天地污秽的模样。
滋润万物,令万物生长的源头,自然也拥有着摧毁万物的力量。
谢殒多年来一心等死,但一直不死,应该也是因为职责未尽。
那等泯风死了,职责尽了的那一天——他会死吗?
谢殒忽然望了过来:“为何一直看着我。”
芙嫣:“你要不要离开一下,去好好疗伤片刻,这里很快应当会有一场恶战。”
谢殒几乎立刻说:“不需要。”
芙嫣微微颦眉。
“我就在你身边,不会离开。”
“……随你。”
芙嫣言尽于此:“我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为何杀泯风,洪荒为何覆灭只余下你,现今也能看得出来。他们若还活着,断不会有今日六界的和平,算起来,要多谢你。”
没有他,今日的所有人都还是一片尘埃,连出生都不会,包括她。
凶手泯灭人性,泯风作为凶手之主更是,他们无法得到谢殒的偏向和庇护,肯定就想毁掉这个最大的威胁,一山不容二虎,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于是后面发生怎样的大战都是可以想象到的,这里面谢殒又是否有什么朋友,又是怎样战胜了他们,相较于结果来说,不再是她该在意的东西了。
所以不要再想了。
别再想了。
芙嫣言及感谢,其实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有人为谢殒的付出做出回应。
但谢殒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比起被她客客气气地感谢,还不如被她利用来得快活。
“天裂既已修补,短时间内他们应该进不来,但依然要好好调查,之前的事绝对不能发生,我会亲自去寻身上还有血继之术的人,顺便……”芙嫣回眸,“帝君应该更方便做这件事——暂时将六界彼此间的界门封死,尤其是魔界的,不能让他们再随意外出。饕餮镇压在冥界,也要提醒冥界看守好,同时做好对冥界的防备。既妖界魔界可以联合行恶,冥界也不一定会安分。还有混沌,比起其他三只来它更强,要加派人手,梼杌那里也不能漏掉。”
谢殒听着她的话,一点点将半阖的眼睛睁大。
她说完就先走了,应该是去寻血继之术的残留。
谢殒看着门处许久,将她说的全都写在神谕上告知天帝。
做完这一切,他突然笑了一下。
芙嫣的历劫身根本不可能知道饕餮镇压在冥界,那是仙界天族才会知道的事。
她现在知道了,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一直闷在心底的血终于吐了出来,谢殒抬手抹去嘴角血迹,看着指腹掺杂着黑色的血,净化万物的存在也在被万物污染,他要如何守住这世间最后一丝纯净,实在是个难题。
体内无数力量在争斗抢掠,他像个木偶被拆分成几段,又勉强拼凑在一起,体无完肤。
唯一聊表安慰的是,还可以自欺欺人地陪在芙嫣身边。
如今,连这点自欺欺人都快要做不到了。
但也没关系。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再夺回什么,若非要说有什么必要达成的心愿,也只是回溯时光。
若能回到她还爱他的时候那是最好。
若不能,只回去看一眼也很好。
倒不是特意去看她,而是想回头去看看那个将一切搞砸,伤害了她的自己。
如果可以,真希望能亲手杀了伤害她的自己。
芙嫣离开禅房就去寻血继之术的痕迹,之前的□□算是将魔界几百年来埋在人界的棋子全都用了,她粗略将伽蓝殿转了一圈,已经没有任何血继之术的痕迹了。
体内恢复的灵气乱窜,隐隐有要突破的意思,她还得调息一下,见没什么事正想回去,不巧遇见了凌翾。
看见他芙嫣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有点古怪的笑来。
凌翾哪曾想会看见芙嫣这样朝自己笑,也怔了一下。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氛围有些莫名,最后还是芙嫣主动说:“找我?”
凌翾往前一步:“你可还好。”
芙嫣点头:“比你好多了。”
那确实。
两人如今修为已经不相上下,芙嫣都可以斩杀魔帝半身,凌翾都不一定做得到。
“芙儿。”凌翾微微抿唇,凤眼里萦绕着复杂的情绪,“过去是师尊的错,其实为师……”
他话说了一半没能说下去,因为芙嫣突然笑了,笑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很愉悦的。
凌翾低头检查自己,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她如此发笑。
他突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窘迫。
“你在笑什么。”
芙嫣直言:“笑你还自称师尊。”
她正色下来:“我们早就不是师徒了,你不会把在照夜宫发生的事给忘了吧?”
她稍稍往后看:“与其来跟我叙师徒情,不如去找你真正的徒弟。”
凌翾回眸,看见云瑶匆匆朝南边走去,他判断了一下,芙嫣回禅房好像也要往那边走。
“也不知道她这是要去哪儿。”芙嫣有些头疼,按了按额角说,“你这位大弟子是万灵宗宗主的亲妹妹,死而复生得蹊跷,你最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别等着出了事再后悔。”
“你担心我?”凌翾捕捉到一个寻思,有些惊讶,眼底难言高兴。
芙嫣没回答,眨眼间消失不见,她如今的修为凌翾根本拦不住她,像刚出照夜宫秘境时他能拦住她伤到她的事,以后再不可能发生了。
凌翾心底滋生出一股又是快慰又是痛苦的挣扎。
想到芙嫣的提醒和妖修的□□,凌翾还是循着云瑶消失的方向而去,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和芙嫣都没想到,云瑶会来找谢殒,他们几人的目的地其实是同一个。
禅房外,云瑶站在那,脸色苍白,神情焦急。
禅房内,谢殒盘膝而坐,双目紧闭,结界围绕整个禅房,谁也无法来打扰,哪怕是云瑶壳子里的云净芜也不行。
云净芜试了许多方法和谢殒对话,甚至主动暴露身份,可谢殒一言不发,就和听不见一样,毫无回应,她快要急死了。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结界忽然消失,房门打开,谢殒从中走出来。
她脸上挂满了希冀,以为帝君终于肯理他了,却见他目不斜视地越过她,转瞬到了客院外,将芙嫣身后的凌翾拦住。
看到谢殒,凌翾本能地后退一步,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他有些难堪地僵在原地。
芙嫣被谢殒保护着,很轻易地看见了在她客院里的云瑶。
她意外地挑挑眉,视线描绘着对方的五官,直看得云净芜心虚又畏惧。
“……我来寻凝冰君帮忙。”云净芜强撑道,“我大哥昏迷不醒,若再不救治恐怕就不行了。”
芙嫣想起之前对敌时云瑶做的事,还有那些熟悉的仙界法术,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定定看了一眼谢殒,朝没人的方向离开。
禅房不安生,不能入定调息,那就去寻真正安生的地方。
伽蓝殿最安生的地方是哪里?当然是万佛堂。
可芙嫣还没到万佛堂就被谢殒挡住去路,她意外地看过去:“帝君没去救人?”
“我为何要去。”谢殒看着她,“别人死活与我何干。”
“……”芙嫣慢慢说,“这很不像你会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