婻诗望着她的背影,脸色微沉,不屑地呵了一声,“终于走了。”
那些全是她的话术,暗示怀绮回避的。
然而几乎立刻,此忆转过身来,“你跟她说了什么,她怎么走了?”
婻诗莫名其妙看他,“我没说什么啊!”
“放屁,你没说什么她会走?小贱人,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此忆就要瞬移去追,被婻诗一把拽住,重又移至天伦园。
“找我算账?”她松开此忆,吼道:“破了我的芙蓉印,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
粲然宫。
这里离衡乐宫甚远,怀绮跑回来已气喘吁吁。宫中神使见自己主子回来了,连声问好,她草草应下,冲进自己卧室关上房门。
窗户大敞着。
怀绮忙来到窗边,向外探视了一番。花园中仙气飘飘,几个神使正在打理花卉。
她关窗,拉好窗帘,房中昏暗下来。
迅速拉开抽屉,怀绮拿出里面放的银色宝箱。她打开,将红绳放了进去,然后从衣下拿出昱霄给她的冠军状和小荷包。
两个小物件儿在她掌心静静躺着。
她咬唇。
人间七月的夏夜里,风清月白,流萤萦绕着树丛,青年将冠军状放在她手里,眼中满含细碎的温柔,他说──改日,挑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我带你去。那时的她有多难受,现在的她就有多想他。
她想他。
想他温热的怀抱,黑夜一样的眼睛。
怀绮轻轻叹了口气,白皙指尖抚过荷包上面的金丝鸳鸯纹,却并没有打开。她决绝地将它们同红绳一起放进箱子,锁好,重新放回宝箱,合上抽屉。她安了心,遂站起身,低头审视自己──倘若真将这一身换掉,势必会引起此忆的不满,她没必要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
稍加思虑,她拉开另一个抽屉。
这里面满满的,都是她从小到大做的各种手工,有刺绣、平安穗、平安结等等。
还有发簪。
她私自跑回来,回去定然会被此忆询问,她要给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
于是她挑了个最满意的簪子,走向房门。
与此同时,天伦园内。
婻诗和此忆话不投机,已然吵了起来。
“我不管,你破了我的芙蓉印,就要对我负责,给我个名分!”她撩着左袖,给此忆看那光滑白嫩的手臂。那里原本有一朵盛开的芙蓉花,此刻已经没了,留下的伤疤极为狰狞。
此忆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名分?”他上下看她,“就你这种没脑子的花瓶,还想当少夫人?你去问问水若,跟我叫嚣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她和水若原本情同姐妹,自从被此忆同时招惹,便反目成仇,谁也不理谁了。
“你!”
婻诗脸气得通红,一直以来柔美温婉的皮囊撕裂开来,露出尖利丑陋的爪牙,“你要是不给我名分,我就向整个仙界公开你做的那些烂事,让他们看看,表面谦谦君子的仙少,背地里多么的肮脏龌龊!也让那些不明真相的女神仙们看看她们爱慕的仙少是多么卑鄙下流!反正丢人的是你,不是我!”
“你敢!”此忆眉目终于染上愠色。
婻诗小人得志地笑了,“怎么,你不是不怕吗?现在急了?”她两臂环胸抱在身前,神色坦然,“我想要的不过是个名分,至于日后你娶多少妾,你随意,我不管。”
此忆瞪着她,呼吸沉重。
“别这么看着我,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不该很高兴吗?”婻诗嘲讽地笑了,抬手整理领子袖口,“正好趁着这次寿宴,带着我和仙帝仙后联络联络感情,这事儿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嗯哼?”她尾音上挑,眉梢微扬。
此忆垂在身侧的手一紧,悄悄蓄出灵力。宽大的袖子和衣摆很好地隐藏了他的杀意。
他蠢蠢欲动。
但现在杀她,一会儿宴会没法交代。他沉默片刻,手心灵力又缓缓散了。
青年展出虚伪的笑容,“行。”
*
怀绮离开寝宫,忙向衡乐宫赶去。
大老远地,她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在逍遥门外和守门神推搡着。
逍遥门是仙界大门。
青年蓬头垢面,不像是天庭的神仙。虽然个子很高,但身材瘦弱,两个守门神站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堵墙,他根本无力抗衡,他们一边推搡,一边争吵着什么,嘴巴开开合合。
什么情况?
怀绮步伐稍缓,目不转睛地注视那方。青年敌不过守门神,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反而和他们越吵越凶,像是非要进来不可。怀绮不自觉地改变了方向,想去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行,她又顿住。
就要迟到了。
总不能因为别人的事误了前仙后的寿宴。
犹豫了一瞬,怀绮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往衡乐宫去。到达时,宫外已经无人了,兵将们将宫殿围了一圈,宫内乱哄哄的,众仙坐在自己座位上,左右逢源,高谈论阔。
她知道自己此时进去,定然会吸引他们的目光,心跳猛然变快。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才缓缓踏上台阶,走进殿门。
“星神好。”
门口把守的两个兵将颔首问好。怀绮点了下头,踏进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