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湿得透透的,头发上水珠串串,却仍以最炙热的目光注视着她。怀绮心疼不已,将伞举过他的头顶,仔细地打量他的身子,“伤得重不重?”黑衣看不出血渍,却有无数个裂口。
昱霄没回应。两人在雨中对视。
她的气息包裹住他,但这还远远不够,长时间的分别使他元灵的异动更甚,他眼里的热忱渐渐散了,汇聚成更深重的欲望。他半阖双眸,黑瞳仿佛被水汽蒙了雾,看不真切。
他缓缓向怀绮迈进一步。
同一个伞面下,本来就很近了,这一步几乎使他贴到了她身上。怀绮感到不自在,稍微躲开了些,“先上车吧。”
他还是没回应,气息微乱,仿似喝了酒。
怀绮有些奇怪,又向后缩了一步,腰碰到一个滚烫的什物。
她低头一看,竟是他的手。
他已在她不知不觉间环住了她。
“你、你干嘛?”怀绮觉得不对劲。她忙推了推昱霄,试图转移他的注意,“那个,玉鸢已经被澜刃接走了,澜刃让我代他向你道谢。还有黑火药,就在后面马车里,可以直接点燃。”
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方才推他的那一下使他的元灵猛然平静,又在她收手之后重新躁动起来。分离的痛苦他忍了那么久,伤口那么痛,眼下他好想与她碰触,哪怕是被她推开。
推开,即是用力碰触。
他又缓缓凑了过来。
“昱霄?……”怀绮弱弱唤他,害怕地后撤一步,可他听不见,也看不见。
他唇角微勾,眼皮半垂,在浅浅酒窝的陪衬下,好似微醺的醉眼,雨水顺着伞面接连不断地滑下,在他背后形成一道雨帘。他湿着发,脸上、脖子上挂着残留的雨珠,晶莹剔透,映着怀绮慌乱的眼眸。
——她有种预感,他想亲她。
他这是怎么了?
她不知道,也不敢问。但在她看来,他们目前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接吻的程度。
这,可是她的初吻。
闷热而潮湿的雨气在身边不停氤氲,随着他越来越近,她骤然慌了,想离他远些,但偏偏自己却举着伞。这并不算大的伞面下,已没有多余的空间让她远离。
若是推开,恐怕他下一次更甚。
“你……”无奈,她一鼓作气,试图将他唤醒,“昱霄!”
仿似魂归于体,昱霄一下子顿住了,双眼缓缓有了聚焦。他眨了眨眼,黑瞳霎时清亮起来,然后张开双臂,嘴角上扬,笑得十分乖巧,“抱——”
抱抱他好吗。
他还没说完,却被怀绮打断道:“保持距离。”说得十分坚决。
昱霄皱起眉,眼底浮出受伤之色,“为何……”他眉头皱得极紧,仍张着双臂,不死心地向她靠近,“你,讨厌我吗……”
讨厌到,连个抱抱都不给吗……
怀绮一默。
她对他,是有好感的,只不过这种好感还不至于让她献出初吻。她不想伤害他,便随便找了个借口,“不是,你现在身上都是水。”
“哦……”是因为水啊……
他丝毫没有怀疑,像收到什么重要指示般远离了些,大半个身子都出了伞面。末了,才小心地伸出手来,想去拉她的腕。
“别碰我。”怀绮忙收回手。
她觉得,现在的他,不太正常。
他是不正常,因为她是世上唯一与他元灵有联系的人。
他这具躯壳、这颗心,已经和他的元灵分隔了太久,面对着她,总有种天然的欲望——想要靠近的欲望,想要触碰的欲望,想要合二为一的欲望,就像磁石渴望着铁。
本能地想要吸上去。
连他自己都难以控制,这种元灵带来的冲动,又在受伤之后更加强烈。
被怀绮拒绝,昱霄眉头皱了又皱,目光飘忽,呼吸急促,显得焦躁不安。他太需要和她碰触了,而这种需要又不被满足,使他按捺不住,本能地寻找别的方法。
“那,我来吧。”
他说着,轻轻握住伞柄,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恰好和怀绮的手挨在一起。
这一刻,他的眼睛又醉了,仿似天上下的不是雨,是酒。
可怀绮没醉。
随着他的脸缓缓凑过来,她浑身一紧,伞也不要了,转身就逃。可他总能看透她的心思——她还没跑出伞面,胳膊被他猛地一拉,直接撞进了他怀中,头顶一黑,他的唇蛮不讲理地贴了上来。
就在她自己的唇上。
几乎是立刻,她的气息由口中扩散,渗入他的身体,让他全身的疼痛霎时消失。他的元灵平静下来,他的心也平静下来,却又有一点点说不上来的不平静。他的耳尖一点点变红,像久旱逢甘霖一般,更贪婪地掠夺她的气息。
他感觉自己熬过的痛苦,瞬间被安抚。
与此同时,怀绮双目圆睁,拼命地推他,可他毫不费力,只一只手就将她抱得紧紧地,越推,越让他吻地粗暴。感觉到他试图撬开她的嘴,怀绮咬紧牙关,不停扭着头,拳头胡乱捶着他的身体。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明明说要保护她,却又亲自伤害了她。
他总是给她一种雾里看花般的感觉,仿似一直存在着,却又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在她眼中,他身份成谜、谎言精湛、杀人不眨眼、说翻脸就翻脸……虽然一直保护在她身边,虽然对她很好,但因为不了解他,她还是找不到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