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记得你~]
“你还砍过我一剑呢。”
嗡嗡~~[喜欢吗~]
殷灵把玩着燕莫逢的小破剑,裙摆轻扬,抚过药田边支出来的鲜枝翠叶。
草堂中四处都种植着奇珍灵草,小白自小醉心医术,养花花草草特别在行,随便一株都弥漫着纯净的灵气,一花一木都被侍弄的极其认真。
草堂被他侍弄的仿若一处深山灵谷里的珍草馆。
殷灵随意溜达,也没走出多远,就临着燕莫逢他们所在的堂室的隔壁,她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这人胸口被压住了一块石头一样,呼吸间都在竭尽全力。
她走到窗下朝里面看去,在房间的床榻上躺着一个极其消瘦的人形,是前日被抬来草堂诊治的穆庄山。
“谁...在外面?”穆庄山的声音嘶哑无力,好似感受到了外面有人,竭力想把头转到这边来。
“是我。”
殷灵自窗下绕过踏入屋中,放轻脚步走到穆庄山的病榻前,温声同他说:“庄山,我是殷灵,我回平江府了。”
穆庄山两颊凹陷,唇如干土,浑身瘦的血气枯萎,还有一些看起来旧伤似的暗痕,皮肤和头发都呈现着失去了活力的黯淡。
见到他这幅油尽灯枯的模样,殷灵心下一惊,怎么才隔了一日,穆庄山身上的生气更弱了?他这样子叫外人看感觉都活不过几日了。殷灵霎时间心中沉重了起来。
穆庄山她同辈的平江府人,比她大上几岁,很小的时候父母便意外去世了成为了孤儿,一直都是邻里街坊们拉扯长大的。但他虽然是孤儿,但性情一点也不阴郁,从小就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穆庄山天生大力,且生有土水双灵根,好好长大会有一番前途的。
早年她还未曾去浮星海时,穆庄山就已经长成一个健气爽朗的少年。
没成想几年后再见儿时友人,他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穆庄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穆庄山瞳孔涣散,听到殷灵的名字,恍惚了片刻后才露出些微的恍然,努力睁大双眼向她这边看来:“殷、殷灵...是你...你回来了......”
殷不凡在平江府居住,为平江府百姓做了很多事,其中就有一个是造了演武场、聘请□□免费为普通条件百姓的小孩子们去学习灵法,没有灵根也不要紧,还能修习武学,总归学得点本事不至于一生碌碌艰难。
穆庄山就一直在演武场修习,对于殷家人就如他的再生父母。
知道眼前的人是殷灵,他的眼中似乎都生出了久违的光芒。
“是我,我前日刚回来。”殷灵放轻声音。
“你是不是不舒服?等一等,我去叫小白来。”
“不...不用...我...”
“嗬——”
穆庄山突然一声大力喘息,胸腔鼓起像是要撑破这层瘦弱的胸膛,在这一瞬间,穆庄山好似回光返照一样,睁大双眼看向殷灵,枯枝似的手猛地抓住她的袖口。
“殷大小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第62章
“殷大小姐!”
穆庄山死死看着殷灵,像是濒死的人要抓住最后一只浮萍。
他突然这般激动惊得殷灵后退半步,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了过来,关心问道:“怎么了?你想我帮你什么忙?”
穆庄山用他那双枯槁的手用力撑起胸膛,狂乱的眼中溢出清泪,“殷大小姐,我...我......!”他努力的张大嘴,迸发出强烈的意志,然而喉咙却像是被什么扼住了一般无法发出完整的语句,穆庄山气嘶力竭,浑身颤抖,神情变得狂乱。
殷灵明显的看到这会儿穆庄山身上的精气像是在火光下燃烧的蜡油簌簌飞散,魂火飘摇,这不是个好兆头!
她立即抬手在他眉心灵台处封下一道灵光。
殷灵:“庄山,你先别激动!你现在神魂不稳,先镇定下来,你别急,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
然而穆庄山仿佛魔怔了一样,他狂乱地抖动,喉骨痉挛发出撕裂般的沉吼,瞳孔骤然涣散,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那一瞬间在他身上爆发出强烈至极的恨意,猛地甩开殷灵咆哮着朝虚空扑去,那劲头仿佛要跟什么同归于尽!
殷灵踉跄几步退后,人都被惊呆了,下一秒立马转身去找小白!
这时白木齐在隔壁已感受到了穆庄山的异样匆匆跑进屋来。
看到小白殷灵立马让开路:“小白你快看看,庄山情况不好!”
白木齐与她飞快一个对视点头,越进屋中已飞出镇魂木钉向穆庄山百会。
一道劲风冲到身边,殷灵侧头看去,燕莫逢停在她身侧,如刀子的眼睛警惕的盯在穆庄山身上,口中问她:“怎么了?”
“没事。”有小白在殷灵松了口气。
“你怎么样?”
燕莫逢:“无事。”
他依旧冷冷盯着病榻上的穆庄山,神情冷酷中透着肃杀的危险,他从那个骷髅人身上感受到了入魔的气息,只要那人对这边露出一丁点不善,他会立刻毫不犹豫杀了他。
殷灵不知燕莫逢此刻的想法,但她敏锐地感觉到燕莫逢身上溢出的杀气,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握住了他的手腕。
“别担心,穆庄山是我们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不是坏人。”
男人垂眸看向手腕,“哦”,神情未变,杀气却收敛了。
殷灵把戮空剑还给他,燕莫逢旋手握住剑柄,她转头关切穆庄山与小白的状况,燕莫逢抱臂静守身旁,二人间好似有一种自然无形的默契。
那边白木齐一针镇魂木钉住穆庄山神魂,穆庄山浑身一僵,白木齐欺身上前扶住庄山瘦弱的身体,手中金针迅速封锁魂窍。
精气飞散停止,眉心将聚的黑气散逸,然而穆庄山依旧陷在幻象中,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像是一只发了疯的野兽般挣扎癫狂,眼看将将稳住的魂火再次飘摇,白木齐一手抵住魂钉一手抱紧穆庄山的身体让他不要在挣扎,“庄山!”可穆庄山瘦成纸片的身体却生生折腾出巨石之力,小白一个人几乎要压不动他,殷灵见状急忙上前帮忙,“我帮你按住他!”
“嗬——嗬额嗬——”
殷灵上前帮忙按住穆庄山弹动的双腿,那两条腿如钢筋一般崩的她双手虎口震痛,殷灵心惊,加重力度按住。
燕莫逢一言不发的跟在殷灵身旁,他垂眸看着殷灵按住尸僵化的双腿,突然也伸手,修长的掌心按向穆庄山的肩胛处,手掌下轻轻转动,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穆庄山人就像是贴纸一样被他牢牢按在了床榻上。
狂震不止的床榻陡然一静。
有他出手帮忙,白木齐立马空出双手飞快几针扎入穆庄山的肩膀,随后又是头颅两穴,口中施念法诀,源源不断的木系灵气自空中汇来渗入穆庄山体内。
穆庄山浑身筛子似的发颤,一会儿痛苦、一会儿悲泣,嘴里呼嗬着听不清的音节。
他这幅样子实在是太过凄惨,殷灵一双秀眉拧紧,她是眼睁睁看着一个记忆中好好的人变成现在的样子,其心情复杂无法描述,而更沉重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穆庄山变成这样?
细细的丝线牵连如水般柔和的灵力在空气中汇聚成涟漪,缓缓流淌渗透到穆庄山身上,在一波波温和的抚慰中,穆庄山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他这口气一泻,身上立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枯萎下去。看着比方才还要单薄。
他的生气已经所剩无几了......
白木齐为其金针定脉,一番稳固之后,在穆庄山头顶放上一盏定魂灯,闭上沉重的眼皮陷入了昏迷,殷灵几人一起轻轻从房间退了出去。
直到走到院中,他们都松了一口气,想到穆庄山的状况,又沉重了起来。
殷灵问小白:“穆庄山怎么回事?”
白木齐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
穆庄山的父亲是修士,母亲是一个普通凡人,身体一直不大好,二人生下穆庄山后,妻子的身体就每况日下,所以穆庄山的父亲平时一闲下来就会外出去秘境探险。
当初穆庄山一岁多时,他的父亲在一次外出探险秘境时遭遇不测,直接死在了外面尸骨都没寻回来。
而穆庄山的母亲本就体弱,再加上忧思过度,熬了没几年也去世了。
从此穆庄山就成了孤儿,在邻里友人们的东拉西扯下长大。
穆庄山自己其实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等将来长大后去外面把父亲的尸骨寻回来,与母亲合葬入土为安。
大概在两年前左右,穆庄山已有十八岁,生得高大俊朗,武力可撼山河,修为也达到了筑基期,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以去外面走走独当一面了,便告知乡里亲临,说想出去寻一寻父亲的尸骨,也看一看平江镇外面的世界。
这一走就杳无音讯。
直到大约半月前的一个早上,穆庄山家的邻居发现在他家门前倒着一个人,那人瘦弱的不成人形,都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也多亏是从小到大的邻里,借着晨光竟认出了这人就是已离开两年面目全非的穆庄山,大惊之下忙找人一起把他抬到医馆。
“庄山刚回来时状态非常不堪,身上全是伤痕,不知是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完全就是吊着一口气回来的。”
“他回来后整个人的精神一直处于一个崩坏的状态,经常神志不清,又哭又笑,难得清醒的时候问他发生了什么,只要这话一问出口,他马上就会大受刺激陷入癫狂,每发病一次他的精气就会削减一分,到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我们也不敢再刺激他。”小白皱着眉:“庄山现在的情况,经不起几次损耗了。”
殷灵这才惊觉自己方才无意中又刺激了穆庄山一次,顿时后悔不已:“我不知道,方才我不应该进屋的。”
白木齐:“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才疏学浅,找不到医治庄山的办法。不过我已经给父亲飞去了传书请他回来,放心,有父亲在,肯定能找出庄山的病因。”
听说小白已经请了白叔叔回来,殷灵顿时吃了颗定心丸,白叔叔肯定行!
正在两人都因为白叔叔快回来而开心时,一直在殷灵身旁沉默听完对话的燕莫逢,突然开口说:
“他似乎是中了闭口禅。”
殷灵和白木齐双双惊讶的看向他。
“什么意思?”
燕莫逢平静叙述:“闭口禅原本是佛修秘法,在几百年前有一个妖僧,把闭口禅炼化成可对他人神魂下咒的蛊术,成了他的秘技。中了此术的人,绝口不能提被下咒的事情,一旦有这个想法,就会神魂遭受蛊咒折磨之苦。我曾经见过一人中过此咒。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被人下了闭口禅。”
说到这燕莫逢微微垂下睫毛,凝眸想自己是在哪见过中了这个咒的人?但脑袋里空空荡荡的想不起具体来了。
殷灵和白木齐听了燕莫逢的话后瞬间意识到,穆庄山被人下了咒!他是被人害成这样的!
殷灵顿时气愤:“是谁下这么恶毒的咒折磨人。”穆庄山若是在外面惹了仇人,死伤不论,但对方不杀他,还下咒让他开不了口,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明显是想灭口的同时又故意折磨人,这里面肯定有大问题!
白木齐:“这是什么咒?我怎从未听闻过?”
燕莫逢:“这是小道的偏门邪术,不知道很正常。”
殷灵追问:“那你知道怎么解吗?”话语中隐隐带有振奋,仿佛已经确信他无所不能一样。
燕莫逢沉默,良久后头痛地扶住额头。
“我想不起来了。”
看他头痛的皱眉,殷灵立马收了心念安抚,“没事没事,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白叔叔快回来了,白叔叔术法高明,到时候我们来问他。”
燕莫逢撑着发胀的额头靠向殷灵,乖乖嗯了一声。
“嗯。”
白木齐看他们这样,突然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