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着急的跟他比划着询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男子,穿着墨色衣裳,与你一般高,他肩上,腰上都有血,带着伤,伤口衣服上的伤口都是横向的……”
那是谢濯在带着我向前的时候,被邪祟的武器划伤的……
“他脸色有些苍白,眉眼是这样的……”
我还想在空中划出谢濯的眉眼,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我身上的衣服,竟然直接开口道:“伏九夏?”
我愣住……
他认识我?
黑衣男子静默片刻,抬手摘下了面上的木制面具,他面容清秀,我很笃定,我从未见过此人,但他却在摘下面具之后,微微对我颔首。
“五百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你或许记不得了。”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五百……年前?”
脑海中,昏迷前我看到的画面浮现出来,谢濯掏出了盘古斧,他原来,真的劈开了时空,带我回到了五百年后……
而在认知到这件事的几乎同时,我脑中忽然一阵剧痛,许许多多不属于我。
但属于「夏夏」的记忆蜂拥而至,记忆向流水疯狂灌入我的大脑之中。
我看见过去作为夏夏的我,是如何与来自「五百年后的自己」沟通的,还看见夏夏与谢玄青在老秦的翠湖台密室里面生活,两人是怎么相处的。
夏夏与谢玄青经历了谢濯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事情,他们一起对付了荆南首,将昆仑食人上仙的事情直接给提前解决掉了。
只是在与荆南首最后一搏时,夏夏还是遇到了「历劫」一样的危机,谢玄青也如「历劫」一样,给夏夏喂了血。
他们,或者说我们,还是成亲了。
与我不同的是,夏夏对谢玄青的爱,比我要保持得更久一点。
久了一百年。
她知道谢玄青出去是为了对付邪祟,所以她将他的不告而别通通原谅,但谢玄青与谢濯一样,对为什么隐瞒,只字不提。
夏夏不理解,她知道谢玄青是雪狼妖,知道谢玄青离开是去对付邪祟。
但为什么,谢玄青的忽然消失和忽然回归都没有缘由呢,为什么一定要隐瞒她行踪呢?
谢玄青和谢濯一样,面对夏夏的疑惑没有任何解释。
夏夏是问也问了,逼也逼了,谢玄青还是闭口不言。
时间久了,第三百年,四百年,五百年……
夏夏变成了我,谢玄青也变成了谢濯。
我们又一次,走上了和离的道路……
然后便是谢濯拿了盘古斧,他劈开了时空,我与他消失在了现在的这个时空里,再然后,我带着所有的记忆,出现在了这里。
我捂住脑袋,接受了所有的记忆,然后我抬头,望向前方巨大的内城墙,我向后又看向背后百丈高的外城墙。
我只觉这两道城墙像是两个套在我与谢濯身上的枷锁,只要邪祟还在,不死城还有,谢濯就必须要守这些秘密。
这是主神们定的规矩,也是谢濯不想让我知道的,这个世界的真相。
只要这个秘密在,他与我,夏夏与谢玄青,都会在人性的趋使下,走上同一条道路。
直到……
他带着我来到不死城,我才会明白所有的前因后果,明白,他对我的沉默与隐瞒原来是都是无法宣之于口的守护。
我心口紧紧的揪了起来。
好一会儿,我缓过来,才抬头看面前的人。
“你是那个骑马持枪的黑甲军士。”
“你记得……”
与我而言,不过是片刻之前的事情,我当然记得……
“我乃不死城主神,霁。”
果然,谢濯那时候没猜错。
不死城主神,献祭己身,化为灵魄,不停的寻找与自己神智契合的人,在不死城里对抗邪祟。五百年时间,到如今,他也不知道已经呆过多少身躯了……
我没有让自己继续深想。
“我在找谢濯。”我告诉他,“五百年前,你也见过他。”
主神霁点了点头,神色似有些怀念,“我不只在五百年前见过他。”
他的话里似乎还有故事,但现在我也没有心思追问,只道:“你现在有看见他吗?”
主神霁沉默下来,他看着我,没有说话,眉宇间,仿佛有悲悯之色。
我想到了之前脑海里面的画面,忍不住又有些颤抖起来:“你……见过他吗?”
“天下邪祟之气消失,不死城外风雪结界洞开,谢濯应当是身亡了。”
我呆在原地。
我像被这句话冻住了,从五官、四肢、内脏到脑髓。
“身……亡?”
我一时间,竟然无法理解着个词的意思。
但脑海里,却像走马灯一样,不停的跳过那些混沌的画面。
冰雪森林里,谢濯浑身黑气,他说着「吾以吾身容你,亦以吾身葬你」,然后用剑刃,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这个画面闪过,一时间,我只觉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被穿透了一样。
谢濯说了一万遍,等他回来,他要杀我,但为什么,现在他却在我混乱的脑海里,把剑刃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我捂住心口,深呼吸着。
主神霁看着我,开口道,“邪祟之气突然消失,哪怕我猜到是谢濯所为,我也有许多困惑。你若要回昆仑,我可与你同行,前去见见西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