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
我看向前面,除了迷雾,什么也不见。
“什么城?”
“不死城。”
这个名字陌生的紧,我从未在昆仑的任何书籍当中阅读到。
“北荒海外,还有叫这名的城?”我刚提出疑惑,只听「嘎吱」一声,沉闷而诡异的声响从迷雾中传来,仿佛是一扇古旧的巨门被推开的声音。
迷雾之中,气息开始涌动。
谢濯将绑住我与他腰部的绳子勒得更紧了一些:“不要相信任何人。”
谢濯终于看了我一眼,“除了我……”
我一愣,正在思索他这句话的可信度,忽闻前方迷雾雪地中,传来了踉跄的脚步声。
我耳朵动了动,立即辨了出来:“两个人……”
谢濯神色凝肃:“别露出皮肤,别让他人看见你身体里的黑色脉络。”
我虽不解现在情况,但还是立即检查了一下我的衣袖,但见谢濯的黑色大披风给我裹得严严实实,我方放下一点心。
迷雾中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我听声辨位,发现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他们行径的方向应该……在左边……
「咚」的一声,有人摔了。
我刚向左边看去,只听伴随说一声闷响,一滴污血穿越迷雾,直接溅到了我的脸上。
血还带着温热,从我脸颊上落下。
我呆怔的看着那方,只见雾影中,影影绰绰,站着一个人,身姿窈窕,当是一个女子。
只是这女子手中正拿着一把剑,剑刺在地上一个人的身上,她尚未发现我与谢濯,只利落的将剑拔出了地上那人的身体,或者说——尸体。
不死城……
我尚未见城,便已经见死。
雾中女子横剑一甩,抹去刃间鲜血之时,地上的尸首便化作一缕黑色的邪祟之气消散无形。
她杀的是……邪祟?
迷雾涌动,谢濯背着我,身体微微向浓雾靠去,似乎并不打算惊动那人,想就此离开,但他身体刚刚一侧,还未迈步,那边迷雾中的女子便倏尔警觉。
“她看见我们了。”我在谢濯耳边低语。
没等谢濯回答,下一瞬,利刃破开迷雾,那女子竟然是询也未询一声,直接对谢濯与我动手了。
白刃逼至身前,谢濯闪身躲过,他没有用任何武器,反手一掌击在女子手腕,女子手腕仿佛瞬间僵麻,谢濯轻易的将她的剑夺了过来。
一招时间,不过瞬息,那女子回身如风,又迅速退回了迷雾之中,随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呃……”我在谢濯背上看得有些愣住,“就这?”
这么迅猛的攻击我以为至少还得过两招的……
“交手之下,她知道自己没有胜算。”谢濯将剑擦了一下递给我,“背上……”
我醒来之后,我的武器便不见了,应该是在我无意识里,与谢濯打斗的时候弄掉的。
我老老实实从他手里拿过剑,挂到了我背上。
“她此前杀了一个邪祟,想来,她做的事应该与我们昆仑守备军差不多,她为什么对我们动手?难道察觉出了我身上的邪祟之气了?”
“只要没人看见你的皮下经络,便不会有人察觉出你的邪祟之气。”
“那她为什么对我们动手?”
“不死城,没有信任,皆是敌人。”
“为什么?”
谢濯瞥了我一眼,继续向前:“因为城里任何人,都可能是邪祟。”
我一愣,尚未察觉这件事有多可怕:“邪祟……不都能认出来吗?”
这么多年里,但凡我见到的邪祟,或者被邪祟之气感染的人,他们身上都有很明显的特征,有的像我,皮下经脉皆是黑色,有的像之前的谢濯,双目全是漆黑,有的身上渗出黑色气息,神智不清,状似疯癫。
唯一难辨别的……便只有那荆南首一人,可之前昆仑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上仙之身,所以才可以将自己的身份隐藏那么久。
“这里的邪祟,死之前,皆认不出来。”
我沉默了……
若是如此,这城里,确实不可能有信任。
没有人能确定谁是邪祟,谁不是邪祟,所有人都会互相猜疑、戒备……更甚者是各种血腥的杀戮。
邪祟会杀人,屠戮邪祟的人也会杀人,被怀疑是邪祟的人,为了自保更会杀人……
如此一想,方才那名女子杀了一个邪祟,转头看见了我与谢濯便直接动手,显然是已经将她所有见到的人,都当做邪祟来对待……
可我又怎么能确定,方才那个女子,便不是邪祟呢……
思及此处,我倏尔心头一寒。
我刚来此处便已开始如此想,这城里的人,每天如此,得斗成什么样子……
我忍不住用一只手摸了摸谢濯绑在我腰间的绳索,用力拉扯了一下,这勒肉的感觉莫名让我有了几分安全感。
“谢濯。”我告诉他,“我们千万不能走散了。”
我想到梦里那人,他说他是所有人。待走进了这座城,若我与谢濯走散,我可能也无法确定,我再次遇见的,到底还是不是谢濯。
谢濯低头看了一眼我拉拽那腰间绳索的手:“你可以一直信任我。”
他又一次强调了他之前说过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