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裴昭笑着摇头。“你是对的。”
“你本可以瞒过我,只是你大约也没想到,萧宁却先你跟踪一次。而且,其实是时间。
阿宁巳时(11点)回来,撞见你与神医离开。你换装与行路时间,不过半个时辰,便至酒楼。
你是午正(12点)在酒楼中,中间也许蹉跎些时光,可如何也不至于到未时(14点30)才归来。那么中间消失的这段,你是去了何处呢?”
沈兰肖像了一下裴昭走在街上,不知为何,却想起了那一日,偶然掉落的衣杆,促成了一段千古流传的爱情“佳话”,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接着,便笑不出来了。
她看了一眼正在盛奶茶的少爷,后者因为动作太大,把奶茶滴在了衣服上,洇出一片污渍。
小蕙因是沈兰命令,本来正在袖手旁边,此时哭笑不得地替一脸懵的白至秦收拾烂摊子。
萧宁冷眼旁观:“少爷真是好身手,这乱军中让敌人如入无人之境,绝非池中之物。”
白至秦不死心地又盛了一碗,虚心道:“哪来的敌人?”
沈兰转过来,幽幽叹了口气:“为何不告诉我,却连我也信不过么?”
裴昭本要说什么,听到沈兰所说之后,声音戛然而止,只余一双眸子望向窗外。那轮隐在屈曲盘旋枝杈中的残月,散发着柔和的亮色,轻笼着人间。
“你且放心。”沈兰道。
*
用完晚饭,沈兰落上锁,几人一同出门,权当在月色下散步。
沈兰道:“在这一年一度的‘团建’活动中,希望大家能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美好时光,一个人当作一支队伍,一分钟当作一生那样漫长……”
白至秦打断:“恩人,什么是‘团建’?”
“就是‘团队建设’。我们是一支优秀的队伍,简而言之,可以提高我们这支队伍的快乐能量和向心力,以便取得更好的工作效果,增加店铺利润……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萧宁吃惊道:“就这,还一年一度?”
白至秦小声:“我看是你想让我们一个人做一支队伍……”
沈兰又一次发挥选择性耳聋的优良传统,笑眯眯地对萧宁说:“阿宁,你来带路。”
几人跟着萧宁走街串巷,古人比较养生,就是这些店铺也都歇息得很早,至今还亮着灯的,已然不多。
而这些店中,当属醉香楼,灯火通明,笑语不断,简直是城中夜晚标志性建筑。
沈兰他们几个与此擦肩而过,白至秦呆呆地望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气,提步要走。
小蕙有些同情:“少爷,不进去看看么?”
“他倒是想,也要有银子呢。”沈兰说风凉话。“但,过几日,我便与少爷一天假,让他找佳人幽会,诉说衷肠。顺便,提下歌词事宜。”
白至秦听到“诉说衷肠”之时,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中间映照着莹莹琉璃火,霎是明亮动人。
但听到“歌词”,那提起的一口气,又泄了下去。
他就知道。
沈兰与裴昭对视一眼,皆迈步向前。
大约一炷香的时辰,几人便至酒楼中。他们几个都有些瑟缩,甚至连白至秦这个常年混匿于高端场所的,都有些伸展不开手脚。
“诸位,为何不进来?”沈兰慢悠悠道,“今晚特地没做饭,请你们来酒楼来饱餐一顿。你们千万不要露出惊喜与感激神色,毕竟身为一个体贴爱员工的老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白至秦小声哀嚎,面部表情十分丰富:“兰姐,你出来用餐何不早打招呼,我们也好换身干净衣服。此时一身油烟,臭不可闻,叫我们去何处落座?”
“哼,”沈兰磨牙,把声音压到最低,暗地朝他竖中指。
“这不是给惊喜么?再说了,咱们店里,也不少扛着大包便进来的客官,又能如何?”
白至秦咬牙:“这不一样。”
沈兰叉腰:“这里不就贵些么,得意什么,我有一天也要把味香园开遍整个大楚。笑到最后才是赢,我看到底谁赚的银钱多!”
其实这时,沈兰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毕竟他们几个,不像自己,素来没脸没皮惯了,觉得这是成功的陪衬。但嘴上还在硬撑,就是不低头。
裴昭、小蕙和萧宁三个本有些拘谨,听二人斗嘴,皆一展笑颜。
正巧店小二终于迎上来,笑呵呵地问几位要什么。
沈兰大手一挥:“要楼上最贵的包房!”
永丰酒楼不愧是灵乐城中最高端的餐饮场所之一,楼下熙攘,放眼望去皆是人,拼酒、划拳声不绝于耳。然步至二楼,阴浊吵闹之气一扫而空。
沈兰坐下,店小二殷勤地问要吃些什么。她朝白至秦一仰下巴,“问他。”
白至秦的确很熟,但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全程一直低头,生怕别人瞧见他是什么模样。
待到他一口气点了许多菜,才想起问其余几个要吃些什么。
回答他的是止不住的摇头。
小二走后,沈兰笑眯眯地问他:“怎么,做账房便很有脸么?”
白至秦幽怨地看着她。
沈兰站起身,一人给倒了杯水,递过去。“今日我便要尝尝这里手艺如何。我于烹调一道,毕竟天赋异禀,有些差距,也尚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