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洛离投来的目光,姜筠亦附和道:“是呀,殿下还是先养好身子。否则即便大人寻到咱了,也要叫颇为费心不是!”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这才退了出去。
余下楚宁躺在榻上,良久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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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相安无事过了一日。
期间洛离与姜筠也试着探听城中消息,可不知是那位世子有意封锁,还是此地的确偏僻闭塞,仍未寻到半分线索。是以,他们也不知接下来,是留在此地,还是继续往外逃去。
但第二日午后,这位阿月姑娘的父亲归家后不久,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
楚宁待在院子里晒太阳,依稀听到屋内传来的低声谈话。
“阿爹,您是说,有人起兵谋反,杀了王上?”
“城中告示上写了,殿前统领王钦谋逆,弑君屠宫、还掳走了公主。还是星揽世子一举将此人擒获,为此,王上写下一纸诏书,将公主赐予那世子,并传位于他。眼下,这位逆臣的首级,已悬在了长兴街外的承天门上。”
“怎么会这样?”
“听闻王上已被这逆臣所害,已于宫内驾崩。只是公主却不知所踪了。为此,这位世子正加大人马四处搜寻!”
“可是女儿不是听闻,这位将军想来忠君爱民,尽心侍君多年,怎会行此等之事?”
“这我就不知了。但也有人在传,琉月宫变,正是这位星揽世子一举谋划。只不过那些人没过多久,就被官兵带走了,不知行踪。”
“阿月,你可不能对外乱道,若有人问,只一概不知。反正此事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上头人在争权夺利罢了。”
“嗯。”
“......”
楚宁身子险些没稳住。
洛离刚好端了药过来。便见楚宁神色尽是悲恸,面色苍白,望着自己说:“阿离,我听到里面说,世子对外宣称是王大人起兵造反,他则是救下琉月之人。还说,王大人的首级......就在长兴街外。”
听到这话,洛离手上端的药差点没洒了。
旋即,她强振作起来,“殿下,我们都知道王钦大人为人,若非是他,只怕眼下我们已经没命了。至于这位世子,阿离虽不必殿下自幼认字读书,懂得许多大道理,只知道公道自在人心。就算他如今极善伪装,颠倒黑白,有朝一日也会付出代价的。”
楚宁摇摇头:“可是又有多少人会信呢?王大人勤谨一世,临了竟落得这样的结果。难道这所谓的权势、王位就那么值得人丧尽人伦,趋之若鹜么?”
洛离叹了口气,苦笑道:“那是因为殿下您什么都有了,才会这般想。可似我这般生来卑贱之人,若心不甘气不平,又稍多了些智巧,倘有可乘之机,只怕再狂悖之事也不在话下!正是因为没有,才会生出怨恨。否则这世上岂不都是善人,再不见恶人恶事发生。”
楚宁低头不语。
也正是这时,屋内传来了一阵争吵。
“这几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怎么能就收留下来了?眼下正是荒乱之际,你可知,你此行会给咱们父女二人带来多大的灾祸?”
“阿爹,她们中有人生病了。若是我们身为大夫都不施以援手,恐怕她们真就走投无路了!”
“那既然如此,他们病好了,你走赶紧让他们走!原就是你多管闲事,若是寻常人就罢了,可你看看她们这样子,摆明了就不是什么好的。”
“阿爹,你别这么说,我答应你便是了。”
楚宁与洛离无奈一视。
次日一早,三人便向这位阿月姑娘告辞离了此地。
她们赶了一日路,终于在天黑前抵达了一间客栈。
此处虽仍在琉月境内,但离王城已有些距离,一路上也未发现官兵的踪迹,她们便暂时住了下来。
楚宁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可入客栈不久后,身边这两人不知怎的竟又不对付起来了。
自洛离入倾云殿后,两人一开始倒也发生过些龃龉,不过都是些小吵小闹,事后也都一一和解。况且他们中,姜筠性格活泼,侍奉日久,洛离心思细腻,处事妥当,内外分明,倒也算相处和睦。可眼下......
“什么?你竟将殿下的耳坠拿去付了房钱!那可是东海进贡的极品珍珠,整个琉月就只有这一副!阿离,你未免也太自作主张了些吧!”
姜筠刚坐下,听闻此讯,便猛地一下起身,又惊又气。
洛离端来一副茶水,正在为几人倒茶,只淡淡回:“若是不给,咱们现在只怕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难道你想让殿下陪咱们露宿街头?”
“可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东西拿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什么东西都由你说了算!”姜筠拒不接下这人递来的茶水,把脸朝向一边。
洛离无奈,直接将那杯茶放在姜筠面前,饮下口茶水后,方开了口。
“不然呢,是拿殿下及笄时戴的金嵌珍珠宝石梨纹簪去换、还是腰上的公主玉佩,又或是先前换下的这身织金锦宫装?连殿下都不在意,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就不担心引来官兵追查吗?”
姜筠看了眼洛离,又将目光投诸自家殿下身上,眼神哀怨。
楚宁无奈,只得出声劝抚:“阿筠,算了,是我让阿离给店家的。而且,不是还剩了一个么?若你实在不舍,再好好收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