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微风拂来,楚天歌渐冷静下来。他不是没看见这二人方才的情状,立在远处,活似一对璧人,直叫人艳羡不已。
即便是曾经的他,也觉只有这位衡王殿下,才能让自己将女儿安心托付出去。
可他不是未给过这二人机会,为此更是破费了番心思,谁知中途这淳国竟生出了这些事,若非顾衍将此事告知他,只怕他还会被蒙在鼓里,傻等着这衡王折返归来!
可瞧着亲生骨血这般模样,心内又不是滋味。虽身为君王,他名不副实,身为父亲,亦愧疚良多,可到底不是那等无心之人,不懂得小儿女间的那些心思。
他叹了口气,出声抚慰:“从前,是父王做得不好,父王向你道歉。若你当真不喜这位世子,咱们便再多挑拣挑拣,总能见到满意的!嗯?”
方才那些话语,楚宁脱口而出,早是后悔不已。见父王如此,遂顺着他应了声“嗯。”
可意识到这话中之意时,心头又有了疑问:“可您不是对世子哥哥十分中意吗?还有,你都着礼部大臣们下去筹办了,难不成说变就能变了?”
楚天歌笑道:“如何不行,我琉月只有一位最尊贵的公主,若是不能叫你与父王都满意,那便是天神降世,我们也不松口。”
楚宁失笑:“哪有您这样不讲道理、不信守承诺的君王?我们琉月还要不要面子了?”
“面子?你父王我何时有过这种东西!”楚天歌道。
又皱着眉问她:“闻你殿内人说,你今日午膳未吃过多少,我特意命人请了悦仙楼的厨子,做了你喜欢的芙蓉糕,眼下该送到你的倾云殿了,所以还不回去准备么?”
楚宁这才化泣为笑,连连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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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云殿内,一众宫婢皆面色焦灼,惊惧不已。
眼看着晚宴召开在即,甚至不少宫贵之家谴了小厮前来问候,可他们的这位公主殿下却犹未见到踪影。就连暗自去寻王钦将军的洛离,也迟迟不见归来。余下他们一大拨人,手慌脚忙,不知该做些什么。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姜筠眼尖地瞧见一身男装的楚宁,忙扑过去哭喊,“您怎么可以丢下奴婢,自己一个人走了呢?奴婢不管,下回您再这般,必须带上奴婢,没有奴婢,您可怎么活呀!”
楚宁:......呃,倒不至于此吧。
她堂堂一国公主,有手有脚,如何就活不下去?
“那个,阿筠,你确定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欺瞒本殿下可是重罪?”
姜筠犹在哭:“奴婢说的如何不是实话了?您难道不知自己有多骄矜麻烦吗?”
楚宁眨了眨眼,顺势进殿,坐躺于窗边的矮塌之上,示意她继续。
姜筠也不含糊,直接道:“您平日所用膳食,凡过于辛辣、甜腻、酸涩、焦苦,皆不得入口,还得是陛下特意为您请来享誉天下的一刀大师执掌,凡点心出自悦仙楼的芙蓉糕;凡所涂面露膏粉,皆以东海岁出进贡之珠玉辅之,再由天香阁积年的师傅们精研数年,方得三两套;您虽不喜着宫袍华服,可那些素衣亦用料珍贵、极为稀缺......”
楚宁越听越迷糊,她平时有这么......骄矜无度、难以伺候么?
难怪那些香膏啊玉露啊药丸啊衣饰啊这么合自己的心意!
她含糊道:“行吧,你说是就是了。”
又怕姜筠再道出些什么,忙调转话题:“对了,洛离去哪儿了?为何刚才就没见着她?”
第70章 泣月惊春(三) 今夜的宫宴,去不得!……
“她去寻王钦大人一同出宫找您了, 我们都以为您当真离宫而走了。您也真是,留下那封手书,可真是吓坏了奴婢......”
姜筠说着, 声音越来越低,尽是嗔怪。
她自小便来了倾云殿伺候, 若非有因,真真是一日都不曾离开她家殿下,乍一发现公主消失,其仓皇失措, 比之洛离更是几倍往上地多。
她方才说得并没错, 只有一点, 不是她家公主殿下离不开她,而是她早已离不开她家殿下了。
楚宁并未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会带来这般结果, 只得出声抚慰她:“好啦, 我不都已经回来了, 以后走哪都带上我们阿筠, 好吗?”
姜筠这才作罢,因思及出宫的洛离,便道:“既然您已安然回宫,想必洛离与王将军不久便会归来。殿下您不必担心这个,该担心的是咱们才是!”
楚宁:“你们如何?”
“殿下难道不知自己出去多久了?我们特意为殿下设计的妆造要没时间全副扮上了, 还有您这发髻,出去一趟便染了这么些尘垢,清洗也来不及了!都怪您, 今日可是您的及笄礼,若最后您的妆造并非完美无瑕,您也不能怪罪咱们!”
楚宁:“......”
又来了。
顷刻间, 还乱作一团的倾云殿立刻又重振旗鼓,围着他们这位殿下精神抖擞地细细琢刻起来。
“殿下稍稍抬下头!”
“殿下快别乱动了!”
“殿下!为了穿上今晚的宫装,您现在可是不能吃东西的!”
“......”
楚宁:“......”
她现在出逃,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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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离随王钦将军在宫外寻了许久,公主常去的酒肆馆阁也通通找遍,却也未寻到半点踪迹。
眼下她匆匆入了悦仙楼,因心内急躁,一时倏忽竟忘了择路,与刚自厢房而出的一位男子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