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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少年最开始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他本是长于王宫中的一位皇子,但因生母早逝,又非嫡出,且才色出众,因而时常受到冷落和打压。他出现在此处,亦是王上派其镇守西境边土的旨意所致。少年虽无奈,却不得不听从王命。而那日的相救,亦是他初至此处的一个无意之举。
    少年:“为何我父王不信我,我并无夺嫡之心,我至多不过是,想要做好一些,站的更突出一些,这样他才会看到我。”
    杏树:是他眼神不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是能少说几句就更好了,这一天天的,不嫌累吗?
    少年:“我也不是要故意让王兄在校场难堪的。我四岁开始习武,骑马射箭、舞刀弄剑都不在话下,他自小体弱不说,连最基本的招式都学不会,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胜过我?难道我身为不受宠的庶子,就命该如此、活该不受人待见?”
    杏树:不明白。为何你不能赢?庶子又如何,不一样是皇子?况且你这么厉害,连隔壁山头的杏树松树柏树都羡慕我能有这么一位俊俏的郎君能每日舞刀弄剑给我看呢!”
    少年:“或许我是不是该更努力一些,让大家看到我的成就,这样,我就不必如此忍气吞声地活着了!我已上了奏章,即日出兵讨伐夷狄,待我凯旋,再来与你畅谈!”
    杏树:终于可以清净几日了!那你早去早回吧!
    她一开始也的确清净了几日,可日子久了,不免又觉得周围太过安静,反倒思念起那个鲜衣怒马、畅怀抒意的少年来。可是这回她却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来。直到她自己都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时,少年终于出现了。
    只是这一次,他是身披鎏金盔甲的将军。似乎才从漫天硝烟的战场上返回,甲胄之上犹带着鲜血与杀戮的气息,就连他的眉间,都是从未见过的狠戾残暴。这场收服夷狄的战争他取得了大获全胜,但她能感受到,这位少年将军似乎并不开心。
    第31章 千岁忘忧(四) 她的少年,原来已成了……
    若是在从前, 这位少年多半早已兴致高昂,在她面前舞了半日行云流水般的剑法,又或是带来坛坛罐罐、饮酒到天明......可这一次, 她并未见少年面上露出多少悦色,反倒日渐沉默寡言起来。
    这令她一时都有些不大习惯。
    时间渐渐过去, 少年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眼中的光亮逐渐黯淡,整个人身上的阴鸷狠戾也越发浓厚了。她从前还有心思暗自顶他几句,如今, 却是无言以对。
    在她不知该如何化解这番僵局之时, 少年忽然满心欢喜地出现了, 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他要回去了!
    因数年征战,成绩斐然, 他受封为征西大将军, 即日回宫接受封赏, 并昭告天下。
    虽心有不舍, 可她见少年眼角不断溢出的喜悦神色,终是好好地为他饯了行。少年彻夜饮酒后,次日醒来时,见身上不仅落满了花瓣,还多出了一支木簪, 虽质朴无华,却恍若天成。他轻轻一笑,收入怀中, 便离开了山谷。
    这一走便再没了消息。任凭她如何思念昔日的少年,都再也见不到那人的身影了。作为杏树的她认清了这一事实后,便作出了一个震惊众人的决定。她要努力修炼, 幻化出人形,去王宫寻找少年。
    大概也的确是从前的她过于惫懒,自认真静心下来修炼以后,她的道行竟一日千里,甚至渐渐摸到了一点飞升的法门。谷中的花木皆来向她道贺,称她若继续努力修炼下去,定然成仙有望,成为他们这座山谷中第一棵荣登太清境的树。可是她并不想要成仙,只想要尽快见到少年。
    一日,在她正面临突破之时,心中传来了强烈的不安。她能感受到那支以她的骨血化成的木簪上接续传来的愤怒、委屈、以及失望,似乎是少年将军身上发生了什么难以承受的事情,如同心被人狠狠地戳了几道口子,又似乎长久守护的某件物什在面前被摔得粉粹,血淌了一地......
    杏树只得强忍着被反噬的苦楚而幻化成人,以最快的速度寻到少年之所在。终于,在她化身女子寻到少年将军时,已是在一片烟熏火燎、苍茫肃杀的战场之上。四周的战事仍未停息,而天际早已被染得通红一片。
    她去时,少年只余下了一口气。他身上的战甲已被血染透了,躺在堆积如山的尸身里,胸前被戳出了碗状的窟窿,血凝成暗块,腰腹之上连中数箭,连一向干净的俊颜上都添了几道疤痕,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回家。”她忍着眼泪,将少年从若干士兵尸身中一点一点扒拉出来。可她越努力忍,泪水就越发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眼中的画面渐渐模糊不清,再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汗。
    好不容易尽全力将少年拖了出来,却又不知踩到了谁的肢体,她一个趔趄又重重摔下,连同少年一起。她一边不住地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查看他的境况。她正满心惊恐时,少年艰难地咳了一声,眼睛缓缓开了一条缝,一只手无力地抬起,指向了西边。
    只听得他微弱的声音传来:“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紧接着竟又笑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什么假的?别怕,我、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一定救得了你的!”她哭着欲再度将少年抬起,身子却仿佛灌了铅,越发使不上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