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男子装扮的姜筠在一旁脸色一白:“说是有位身份尊贵的王爷点名要了那间,又因着您不愿显露公主的身份,这才......”
楚宁轻捻着离宫时随意戴上的白玉扳指,眸中闪烁,“那就这间吧,在哪都一样。”
姜筠心内暗暗一惊,又心道,之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说那“绛雪”虽华贵不足,位置亦非最佳,却胜在雅致,推开窗便可见晴空澄阳,观小儿嬉闹、车马喧喧......不过,她是不会在这位面前戳破的,否则便是自讨苦吃了。
“殿下——”姜筠刚开口,便瞧见面前这人的白眼,意识过来,忙改口道:“公子,我觉得这‘流枫’亦不错,听闻这几日悦仙楼请来了远近闻名的戏班子,待会儿就会演上几折,这儿的观看视角可是最佳的!”
“是吗?”楚宁面上依旧神色依旧,语气却软了下来。
“真真的,阿筠从不哄人。”
楚宁看她一副欲掏出心肝自证的样子,正欲笑,只听得从隔壁传来一阵叱骂之声。
姜筠眼皮猛地一跳,显然也听到了,她细细辨认,发现是从左侧传来的,那岂不正是......她家殿下的“绛雪”吗?
“......小人自然不敢慢待了公子您,只是您看,这凡事都有个规矩章程,您在此地消遣快活了,便该拿出银子来付账,这天下可没有吃完不认账的道理,小人见您也是一表人才,何必为难我们这些人呢?”
容濯面上阴沉得不像样,他不过坐下没多时,发觉自己的钱袋不在身上,又因走得急并未带上什么贵重之物,举止间带了些懊恼,这掌柜就带人闯进来迫使他结账,还暗讽他假冒贵族吃霸王餐......
他堂堂淳国三王爷,当今王上的亲弟弟,这还是他头一次被人如此对待,偏生他还不好反驳,岂有此理,真是气煞人也!这琉月不会与他八字不合吧,怎么一日还未到,便已遇上两摊这种事了......
“本王也是今日才知,这琉月国民,还真是民风质朴,为人良善!本王活到今日,也未见过这般好的掌柜与酒肆呢!”
楚宁听得嘴角一扯,这人怕是旁人都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吗?又眼中一动,依这人方才的口气,貌似是位初来乍到的异国王爷。既如此,那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
她看了眼身侧的姜筠,对方立马会意,开了门往邻间走去。
中年掌柜态度虽仍强硬,可心中却隐隐有了几分不安,这男子虽没拿出银子,可身上那股贵气却是不假。他多年与王公贵胄打交道,并非那等毫无见识之人,眼下这人说的话竟让他生了些许畏色,也有些后悔自己实在不该听了小厮传的话便急匆匆赶过来......
正是焦灼无措之时,身后响起了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小厮看了屋内一眼,仍是开了门将人放了进来。
容濯原以为是自己那位小古板堂哥寻来了,眼中不由存了些期冀,谁知抬眼仔细一看,竟是个矮个儿的小子,面上顿时一沉。
姜筠给屋中之人作了礼,才开口道:“掌柜,我家公子说了,这‘绛雪’中的客人的酒钱,她请了,还请您不要为难这位客人。”
掌柜早便想寻个借口离了屋中的这尊佛,这点酒钱不要也罢,只怕当真得罪了这位,如今却有人找上门来直接帮他付了帐,倒还真是求之不得,当即脸色变得和善起来:“是是是,既然有人要为这位公子付钱,小人自是不会再扰了公子吃酒。”
姜筠看着这掌柜翻脸的速度,心中不由一哧,冷言道:“还有,我家公子令我转告您,公子远来是客,您该好好敬着、待为上宾,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以后这悦仙楼也该易主了。”
掌柜听到这话,后背早已湿成一片,连腿都开始发颤,只恭着身子道:“是小人浅薄了,多谢公子指点,小人、这便下去好好安排,定会好好招待这位公子!”说着也不顾屋中人如何看他,忙撑着颤巍巍的身子离了这处。
方才容濯见进来的并非他心中的那人,心里难免有几分失望,可又见这人竟说出了方才那些话,还替他教训了一下那掌柜,心中不禁存了几分好感。又见这人生的虽身材矮小,可相貌干净,口齿伶俐,便问:“敢问,你家公子是何人?为何插手这不相干之事?”
姜筠笑了笑,“我家公子不过是位寻常之人,这么做大约也是......闲得慌。公子请慢用,小人先回去了。”
容濯表情一僵,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笑了出来。
第15章 疏杏窥光(三) “当然,若这世上真有……
于是门再次被推开时,容澈见到的便是这番景象,也谈不上哪里不对劲,只是似乎与方才离开时变了不少。不过这人感情一贯丰富多变,容澈并未睬他,只将那钱袋拿出向他抛了过去。
对面之人头都未抬,便见那钱袋已牢牢落在他手中。
“你来得倒还真及时。”
容澈不置可否,径自在桌边坐下。看他这副心存怨气的样子,便知方才必定与人生了些龃龉。
容濯不必看便知他手中的是什么,也就是因为这个,才有了方才的事端。不过,能看到这人出现在这里,倒还真是意外之喜。从前他在淳国的勾栏瓦舍中醉生梦死之时,可是连这人的衣角都没能看到一眼。
“你如何得知我在此处的?”
面前这人却拿起茶杯,轻酌了一口,端的是一派矜贵清雅,翩翩公子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