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一愣,方回过神站起,寻了个圆凳在桌边坐下,从储物囊中将今日买的糕点一一拿出摆好,“......容澈君今日大约也未如何进食,不若先用这些填填肚子,待明日有时间再好好吃上一顿?”
容澈本已阖上眼欲运功调整一番,闻见那细软的声音后,在心内暗自叹了口气,随即睁开眼来。他目光扫过,果然放着几份精致的糕点,迟疑了片刻,还是向桌边的红衣姑娘走去。
似他这般的仙人早已不受凡人之躯的限制,即便不眠不休未曾进食,亦不会有饥饿困倦之感,于他而言,做这些事情不过是顾及到尚在人界罢了。而这位殿下,按理说应与他相差无几,却似乎一直热衷这些,从前到如今几乎都不曾变过。
容澈坐下后,在身旁人强烈目光注视下,拿了块芙蓉糕放入口中,清甜的味道流转唇边,他眸中闪过一抹意外,难怪。
耳边适时响起她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吃?容澈君!”
对上面前水光潋滟的一双桃花眼与动人心魄的笑意,他的心脏不禁猛烈跳动了几拍,唇边弯成一道小小的弧度:“殿下说的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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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四周透不出一丝光线来,目光所及的都是大片的黑暗,连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无声的压抑,预示着今夜的非同寻常。
楚宁将脑袋收回,看了自己面前藏身的破旧土墙,再看了眼身侧纤尘不染的容澈,不知为何,跟她在一起,总有种实是委屈了这位仙君的感受,尽管她也不知那忘忧谷的入口便是在城外一个村子里,亦不知这里早已多年无人居住、房屋村舍一概破旧不堪。
她尝试开口:“容澈君,你......”
谁知她还未说出口,容澈便捂住了她的嘴,她睁大眼睛,耳边传来一股温热,痒痒的,“殿下,他们还未走远。”
楚宁眨了眨眼,表明自己已经知道了,可面前的手却依旧不松开。
这人似乎很喜欢捂别人的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被强制性“闭嘴”了,上次在莲叶镇的船上见他也是。想到这里,楚宁眸中亮了几分,伸出软舌轻轻舔舐了这人的掌心,一下、两下......
容澈一心留意那两人,确切地说,是那名男子,丝毫未注意到身前人的变化,只觉掌心忽然传来一股濡湿感触,又轻又柔,似一片轻羽从心头划过,且酥且麻,他好似触电般地立即将手收了回来。
“殿下。”平日里清冷自持的声音隐隐有几分颤抖。
“谁让你总一言不合堵了我的嘴,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楚宁低垂着脑袋小声辩解。
从这个角度过去,容澈看到了她头顶乌黑的发,以及白皙纤细的脖颈,一道无奈的轻叹在心内响起,“他们走了,殿下。”
意思是,容澈......不介意她对他做的那些?
楚宁犹在惊愕中,醒过神来发觉那人已抬脚走了,忙不迭提脚跟了上去。
不多时,她与容澈便跟上了那二人,并发现他们进了一座小型道观中。
楚宁正惊奇这偏僻小村中居然还有道观时,忽然眼尖地瞧见,那道观中供奉的......似乎是她自己!
呃......是谁想出这个主意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道观后,便是那忘忧谷的入口了,这岂不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吗?
楚宁:“......”
没过一会儿,那道观中毫无预兆地亮起,亮光从缝隙中溢出,将四周都映照得恍若白日,随即又迅速暗淡下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殿下,我们进去。”
容澈先前不明白她先前的那番表情,待到进了这观中,才意识过来问题所在。他看了眼案上供奉的人像,眸中漾起丝丝涟漪,面前这尊虽不奢华贵重,亦非独特无一,却美轮美奂、精巧别致,更重要的是,将真人的神韵风华展现得别无二致,却又较之原身添了几分庄重。
“听闻殿下的信徒遍布三界,如今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楚宁咳了两声,“容澈君过奖了。大约是从前这村子里的老人看我顺眼,这才给施舍了处地方,哪像容澈君,据说信徒十有八九都是愿意捐大把香火的女施主,连宫观也都是各大仙君中最富丽堂皇的。”
楚宁闲来无事时,可是将这仙界的话本子都听了个遍的,毫不掩饰地说,几乎各大仙君脾性喜好、有无心上人都知道得八九不离十。
果然,容澈方才的打趣神色渐渐敛去,“殿下似乎对在下的形貌不太认可?”
这话......为什么听上去不太对?仿佛是在说,她嫉妒他有如此之多的女信徒?她嫉妒那些女子?
她堂堂鬼王,尊贵的公主殿下,会有这样的想法?
正思考如何反驳回去,眼前亮起一道强光,整个人一时陷入眩晕之中,睁不开眼。情急中,她向四周探去,恰好触到条手臂,心渐渐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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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时,眼中出现了片一望无际的湖面,水光潋滟,在西垂的夕阳余晖中镀上了层淡淡金光。楚宁抬眼,发觉谷内不同于外界,如今已是黄昏了。
她往四周看去,一切都是雾蒙蒙的,像极了幻境,可眼前这湖又给这幻境增添了几分真实。沉吟稍许,她从地上捡了块鹅卵石,准备往这湖中扔去探探虚实,周遭响起一道苍老的人声。
“姑娘,你把石头放下,老身告诉你该往何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