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对此万分懊悔,只因她曾从中穿线搭桥,事后无论如何都想弥补这名弟子……”他对天玄说道,“道长也是主持一派之人,想必对此情况并不陌生,你说,我这做人夫君的,是否该帮夫人分忧?”
天玄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一名仙人坐在一起讨论对方的家事和烦恼,一时间有些语塞,还在他并非易与之辈,只是微微一滞就给出了答案,“于尊夫人而言,此乃幸事,于那名弟子而言,恐怕是祸非福。”
“哦?何解?”魏舍人挑高了一边的眉毛。
“仙君帮她只是为了给夫人解忧,并非真心助她,又怎么能是福事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仰头发出了爽朗的笑声,魏舍人头一次正眼打量眼前的干瘦道人,给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答案,“恐怕我很快就能在仙界见到你了,道长。”
天玄闻言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笑,可还是可以维持着与他“相谈甚欢”的表象,而在这座阵法之外,有一个人正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用建筑物遮挡住自己的身形,黑衣男子紧贴着墙壁遥遥向阵法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立马收回头来,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一个劲的往下流,衣衫眼看就要湿透。
在这一刻,他突然无比羡慕阵法里的那个道士,起码后者对于自己面前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恐怖存在一无所知。
黑衣男人也希望自己一无所知,很可惜,凡人察觉不到的仙威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响个不停的警钟,每一刻都更加深不可测。
“别这样……我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他小声自语,右手放到了左胸口,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不行,他不能变成碧霞元君,他还不知道这个下凡的家伙的真面目,贸然行动太过危险。
平息了一下呼吸,他决定静观其变。
“……真知灼见,道长,”魏舍人轻轻颔首,“啊,结果出来了。”
结果确实出来了,只可惜答案是“无”。
“好吧,看样子是我问的不对,”他若有所思的说道,“那么我重新换一个问题。”
“拥有道种的仙灵还剩多少?”
魏舍人提问的时候漫不经心的瞥了身旁的天玄一眼,看的后者在刹那间心惊肉跳。
或许因为有了之前的推演基础,这一次光点给出答案的速度格外快,幽蓝的光芒一再变化,化为了“五十”,随后这个数字不断下减,最终停留在了“七”上。
“这不是没几个了吗?”魏舍人摸了摸下巴,“有意思……”
他说完直接站了起来,因他这个动作,流传运转的阵法一下子失去了控制者,只能停滞了下来,蓝色的光幕也越来越淡,眼看就要消失。
“我说过,我得到了想要的就会离开。”
魏舍人对天玄轻笑。
“不过,我还没有见到要见的人,在此之前,只能麻烦你们睡一觉了。”
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力量就袭上了天玄道人的后脖颈,他只觉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不光是他,在阵法崩溃之后,原本被锁链束缚的修士们纷纷歪倒在地,显然也是人事不知。
“好了,碍事的都睡了,现在能否出来与我一叙。”魏舍人朗声说道。
黑衣人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他脸色发白,汗流浃背,就在脑海中天人交战的时候,他听到了对方的下一句:
“没想到在此能与故人相逢,还是两位,吾内心实在是欢喜不已。”
两位?
故人?
黑衣男子顿时瘫在原地,高悬的心又放回了原位,只是到底有些虚脱。
在听到“两位”的时候,阿恬就知道,自己和大师兄是藏不住了。
托夫诸的福,他们两个被直接冲到了方仙的山门口,加上防御的大阵已经被剑阵攻破,想要进入并不难,可若是因此就觉得夫诸站在了北海剑宗这一边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这只上古异兽只是想看他们和太玄门两败俱伤而已。
无论是把它关在护山大阵里的太玄门,还是跟它有个远古愁怨的北海剑宗,对于夫诸而言都是敌人,只不过有个轻重缓急而已。
若是放任它自己呆在上面,那才是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段煊只好率领北海剑宗中人与这头异兽周旋,而被冲出去的阿恬和白心离就担上了进入太玄门查探情况的重任。
白心离上前一步,挡在了阿恬的前面,二人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出了藏身之处。
“啊,我可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机会看到这一幕,”看着他俩一前一后的出来,魏舍人笑眯眯的调侃,“毕竟你俩以前关系可没这么近。”
“仙君难道认识我与师兄?”阿恬冷静的问。
“认识,怎么不认识?”魏舍人笑的更开怀了,“我和你很熟,和他嘛,情分也不错,你俩以前若是有什么联系,那大概就是都是我的熟人了。”
说到这里,他表情一变,眉眼无比温柔,“阿回让我转告你,她很想你。”
念完这句话,他的神情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不过我一点都不想你,你还是不回来更清净。”
阿恬微微松了口气,听“魏舍人”的意思,双方应该不是会大打出手的关系。
不过也不一定,还是要见机行事。
“我听说我那调皮的徒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魏舍人对她说道,“不过你也取了他的性命,这算两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