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离看着法力波动引起的涟漪,脚下不停,脚尖一转,已是微微调了一次方向。
不知道自己无心之间暴露了方位的孰湖在爬楼梯,他所在的这座宫殿是老皇帝用来修仙的,其实是一座高塔,取隐于世而接苍天之意,并不属于最中央显眼的皇宫范畴。而是藏在国都的一个角落,再适合布阵不过。
他一手托着棋盘,一手提起衣摆,拾级而上,他的步速很快,每一层都几乎是飘上去的,若不是顾虑到棋盘上的阵法,可能他都想从外面直接跳到顶楼去。
顶楼是他的老朋友蠃鱼的地盘。
而此刻,她依然倚栏而望,光是背影就曼妙至极。
“怎么了?我的星君大人?”
蠃鱼头也不回的问道,声音娇媚婉转。
“可是有了难解之题才匆匆来找奴家吗?”
孰湖没有理会她的调侃,而是开门见山的说出了来意,“镜子呢?”
“哎呀呀,这可真令奴伤心,明明眼前有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你们却一个个都想着那面破镜子。”
蠃鱼的声调突然变冷,孰湖知道她这是又犯了病,也不去计较,而是继续说道,“情况有变,我要再确认一遍咱们的计划。”
“……怎么了?”
蠃鱼闻声站起身来,走到孰湖身前,看到他手上拖着的棋盘,惊异之色更甚。
“别废话了,你的宝贝镜子呢?”孰湖又问了一遍。
“喏,在屋里呢,”蠃鱼伸手一指,“我怕把她逼疯了,就给挪进去了。”
孰湖闻言脚下一顿,他扭过头看着恶狠狠的瞪着女子,“你把她摆出来了?!”
“怎……!”
发现自己说漏嘴了的蠃鱼下意识的想要捂嘴却被男人死死的抓住了手腕。
“我有时候搞不清楚,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孰湖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费尽功夫逮住她可不是为了给你泄愤用的。”
“那又怎么样?”蠃鱼不甘示弱,“我看到她那张脸就生气!她有我万分之一漂亮吗?!”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孰湖撇开她的胳膊,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女子抬头看着自己,“你之所以有这等容貌,是因为有人想要你长成这样,只有你回到仙界,这张脸才能发挥作用。”
“你非要把话说的这么刺耳吗?”蠃鱼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不少。
“我说的刺耳?你不妨想一想,若是你达不到他的期望,你那好情郎还愿不愿意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孰湖嘲弄的说道,“到时候可不是被我刺几句就能过去的吧?你总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长了双翅膀,就真的能翱翔九天?”
蠃鱼的胸膛急促的起伏了几下,她不得不承认——孰湖说的对。
于是,她放软了声调,适当的对男人示弱,“只要能回仙界,我都听你的。”
“那你就好好的给我供着镜子里的那个丫头,我不管你们之间到底多少笔烂账,都给我忍着!”相比之下,孰湖就显得格外不客气,“酆都大帝那个家伙把打开仙界大门的方法告诉了她,你若有胆子就去酆都城找他问,没胆子就哄的里面那位姑奶奶张金口。”
蠃鱼不说话了。
“既然都做不到,那就闪开。”
孰湖一把推开她,径直走了进去。
蠃鱼目送孰湖的身影没入屋内,她双手捂脸,掩藏住了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再放下时,就又恢复了千娇百媚的模样。她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依靠在栏杆上向外眺望。
在之前的三百年里,她被困在铜镜中,寂寞又压抑,一朝重回自由,哪怕是虚伪的自由,外面的一切都对她充满了吸引力,可看的越多,就衬的以前越凄惨,心中的恨意就越深,唯有眺望远处景色的时刻,她才能获得最大的平静。
可看着看着,蠃鱼察觉出了不对来。
整座国都已经变成了死城,幸存者也都困在孰湖的神仙棋里痛苦挣扎,那么,正在向这里走过来的青年是谁?!
她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双手死死的巴住了栏杆,眼睛死死的盯着正闲庭信步的青年,看着他越走越近,而试图阻拦的墨线每次还未碰到他的衣角就会烟消云散。
蠃鱼感觉自己的嗓子发紧。
而在另一边,进入了殿内的孰湖一打眼就看到了被放置在空地上的铜镜,他走上前去,把手里的棋盘放到了一旁的木桌上,熟门熟路的在镜子上划了几下,镜面上就逐渐显露了短发女子的身影。
她还是那副被锁住的狼狈模样,感受到外面的动静连头都没有抬。
“洛仙子,”孰湖假模假样的行礼,“小仙这里有礼了。”
女子依然维持着低头的姿态,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啧。”
孰湖咂舌,他现在拿不准蠃鱼那个疯婆子到底给她看了多少,若是真的从头看到尾,那恐怕他是绝对撬不开后者的嘴了。他不是不知道开启仙界的办法,只不过他的办法就像现在这样,总是大费周章。
就在孰湖琢磨着要怎么说的时候,蠃鱼的声音传了进来。
“孰湖!孰湖!你出来!快出来!”
这声音古怪的很,像是有人掐住了她脖子一样,憋闷又难听。
孰湖直觉不好,也顾不上依然耷拉着脑袋的洛荔,直接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