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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哥哥……救救我……
    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
    也不是睡了一个安稳觉,唐不知再次恢复了以前的状态,只是今天又比昨天醒得早了一点。
    晚上下楼时险些滚下楼的经历实在太不美好,让她入睡后做起了梦,梦到了曾经在孤儿院的时候。
    她怕楼梯——不只是因为楼下人多,而是因为楼梯让她有过噩梦一般的过往。
    在唐不知还是林小丑的时候,她很清楚很清楚地记得,那是她8岁生日的那一天。
    她不喜欢过生日,特别特别特别不喜欢。孤儿院里的孩子们总盼望着过生日的那一天,因为会有很甜的奶油蛋糕可以吃。
    可唐不知不喜欢。
    她的生日,有蛋糕,没有祝福声,只有欺负——被人抓起厚厚的奶油蛋糕,狠狠地往她身上砸。
    他们扯开她的刘海,露出难看的胎记,然后用奶油涂抹了一层又一层,说要用奶油给她洗掉这个难看的胎记。
    她尖叫着躲开,被其他的孩子们逼到楼梯口,被糊了满脸奶油的她哪里看得清路?
    直直地从楼梯上滚下去。
    13层台阶的楼梯,她从最上面滚到最下面,然后砸到拐角的墙上,没有流血,可是好痛好痛,痛得她哭都变得很小声。
    可他们不让她哭,因为会招来院长收拾他们——但他们并没有因此停止,女孩子扯她的头发,男孩子踢她的身体——痛到她眼泪都把奶油快冲刷干净。
    她逃了,跌跌撞撞得跑到宿舍楼,敲响了某个宿舍的门。
    救救她……救救她……
    门被打开了,梦也到这里戛然而止——
    睁眼的时候,唐不知眼睛都被泪水糊得看不清东西,睡觉时的她侧面紧紧蜷缩挨着大龙猫,泪水已经淌得枕头湿漉漉。
    她吸了吸鼻子,把眼里蕴着的满眶泪擦了擦,虽然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但至少能看清东西了。
    唐不知不想哭的,总是哭鼻子的她得到的不是疼惜而是嫌弃,但她无法控制。
    泪失禁的她总是有流不完的泪,伤心哭、开心哭、痛了哭……她不爱哭,可她总是在哭。
    她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缓缓坐起了身,软和的被子裹得她紧紧,床头的小灯照得她的脸苍白如纸。
    泪水不断往下滚落,就像一只被雨淋湿无法归家的可怜小兔。
    有了家人的唐不知,比以前更加脆弱。
    脆弱的时候,她总想有人能够抱抱她……但她都把情绪偷偷掩藏起来。
    姐姐是因为看她在孤儿院可怜才把她带回家的,她不是唐家的女儿,她应该要懂得分寸。
    唐家的爷爷奶奶与爸爸妈妈,初初姐姐与清清姐姐……他们都是很好很温柔的人,所以她不能够再得寸进尺,不能够再奢求更多。
    从前的她没有家人爱护她也过来了,现在有了家人她更应该懂事不给大家添麻烦。
    可是、可是……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好想有个人来抱抱她啊!
    她一直想不明白,她真的有错吗?一直受着欺负的她真的有错吗?
    她真的不配拥有关爱吗?一点也不配吗?
    路医生……他也会觉得她不配拥有疼爱吗?
    他那么温柔却有力量的人,如果知道她一个人深夜哭得不能自止……他会不会……很讨厌她?
    她哭了很久很久,喉咙都干涩到像着了火,眼睛肿得看东西都模糊不清,心中悲伤的她却依然泪流不止。
    她握着被子的手不断收紧,唇都被她咬出血。
    好难过……好难过……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对了……路医生!他不是医生吗?他会救她的吧……将她从这淹没理智的巨大悲伤中拖拽出来……路医生……救救她吧……
    已经哭到快要没有理智的她,扔掉怀里的玩偶,磕磕绊绊地下了床,光着脚一路趄趔地开了门。
    这个点所有人都在休息,整个别墅一片漆黑。
    眼前昏暗看不清路的她还被撞到脚,痛得她泪涌得更厉害了。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路知之的房门前,扶着门把手敲响了门。
    她敲了第一下,门没开;敲第二下,门开了。
    她看不清前方,只知道有人靠近了她,她双腿一软,整个人就朝前扑了过去。
    扑进男人炙热的怀抱,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唐不知的心有了丝丝的安生。
    “救救我……”她张了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路哥哥……救救我……”
    路知之打开门,看见是唐不知,还没看清听到脸,她就扑进了自己怀中,被敲门声扰醒的他还睡眼惺忪着,被女孩一抱顿时心生荡漾。
    可下一秒,就感受到了透过衣服传到皮肤的滚烫濡湿,还有怀里小丫头哭腔浓重的嘶哑嗓音。
    路知之的睡意顿时全飞,捧住怀中人儿的小脸出来仔细看,手心一片湿热,女孩脸上泪水横肆,眼眶红肿,哭得浑身都抽颤起来。
    他擦她的泪,却发现根本擦不完,又瞥见她光着的小脚丫子。
    他又不是小女孩儿,房间里自然是不会扑什么毛地毯的,地面就是冰凉的大理石砖,小姑娘脚踩在地面都不自觉地将脚趾蜷缩起来。
    他抱了她起来,也不管她光着脚走过来脏不脏,抱了就往床上放,他的被窝里还有他睡出来的温度,拿了被子将她脚丫子盖得严实。
    没有问她怎么了,拿自己杯子倒了杯水,坐到床边揽了人靠在自己身前,杯子放到她嘴边,“小不知,喝点水。”
    眼睛肿成这样,嗓子也哑得不成样,也不知道她已经在自己房间哭了多久。
    可唐不知就像傻了一般,眼泪有止住的迹象,嘴微微张着,杯子都放到嘴唇旁边,却不知道喝水。
    路知之拧了眉,又叫她两声,她还是没有反应。
    他叹息着,把杯子收回来放唇边自己喝了一口,而后俯下头,捏了她的脸,唇贴住她的,将空腔中的温水渡进她口里。
    小丫头像是入定了一般,水都到嘴里了,也不知道吞咽,他喂进去的水又全从她嘴角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