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那头就远远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一辆眼熟的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来,是小王的脸。他下车后挥了挥手,示意孟疏遥在这边。
十月上旬,兴京的天气很凉了,深夜的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吹得人直打哆嗦。
孟疏遥怕冷,即使穿着厚厚的外套,也跟着抖了一下。宋屿洲拧着眉,立刻要把身上的风衣脱下来,可手才放在衣领处,还没脱,就被孟疏遥瞪了一眼:“不准脱!”他没好气道,“这么冷的天,不怕生病吗?”
他刚一开口的时候宋屿洲就停下了动作,但手也没放下来,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看样子是还准备脱:“我不冷。”
顿了顿,又看了孟疏遥一眼,说,“你会冷。”
带着体温的大衣被脱下来,不容置疑地披到了孟疏遥身上,携着很淡的冷调香水气息,铺天盖地地罩下来。
宋屿洲比孟疏遥高一个头,穿的码数也大,那件在他身上正正好的风衣到了孟疏遥身上,就显得异常宽大,衣摆直接垂到了小腿。肩线落下一大截,整个人被完完整整地包裹在里面。
“你干嘛,”孟疏遥一手拽着衣服防止它滑落,偏头扫了宋屿洲一眼,慢吞吞地说,“我们现在还在冷战,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并没有要把衣服脱下来的意思,但语气还是有点不高兴。
宋屿洲说:“那现在先中场休息二十分钟,等回去了再继续。”
他表情还挺严肃,看着也不像开玩笑,仿佛真的这么认为,孟疏遥被他逗得想笑,但拼命忍住了,还为了避免自己不小心笑出声,立刻转过头不肯看他,哼了一声,“谁答应你了?不想跟你说话,你认真一点好吗。”
说完,也不管宋屿洲什么反应,直接朝小王得方向走过去。
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孟疏遥没有回头,也知道肯定是宋屿洲跟上来了。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孟疏遥没忍住紧了紧身上宽大的风衣。
脚步声仍然跟在后面,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样子。
孟疏遥忍无可忍,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说:“跟着我做什么?这么冷,感冒了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宋屿洲说没关系,“不会感冒。”
“你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可能不生病?”孟疏遥怼了他一句,有点赌气的意思,“算了,你爱跟着就跟着吧,反正难受的又不是我。”
他抬脚就走,不出意外,宋屿洲还是跟了上来。
从大厦后门到小王停车的地方,不过一百多米的距离,孟疏遥在前面走了不到一半,就听见身后沉闷的咳嗽声足足响了八//九次,还越咳越大声,仿佛生怕他听不见。
孟疏遥实在受不了了,第二次停下来,这回转身了,狠狠瞪向离他不到两米距离的宋屿洲。
他不走了,宋屿洲也停下来,站在原地跟他对视。
孟疏遥是怕冷所以穿的多,宋屿洲却只穿了两件衣服,除了正披在孟疏遥身上的大衣,就只剩下一件深灰色的打底毛衣,看着很薄,一点都不抗冻。
不知道是粉底液没卸干净还是别的什么,宋屿洲的脸色看上去不算好,有些发白。
“遥遥……”他叫了一声,嗓音略微发哑。
孟疏遥攥紧衣领,一下子把大衣扯下来扔回宋屿洲身上,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宋屿洲的手背,很凉。他停顿一会儿,凶道:“快点穿上!”
宋屿洲接过衣服,并不反抗,默不作声地穿好了。
“我自己打车回去,”宋屿洲一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低低地说,“小王在等你,你快过去吧。”
他说完,真的拿出手机,点开了打车软件,还像模像样地选择了起点和终点。
“你助理哪去了?”孟疏遥低头不看他,踢了一脚地上枯黄的落叶,“怎么不来接你?”
现在是凌晨,出租车本来就比早上更难打,温度这么低,一直在这里等车,说不定真的会着凉。
宋屿洲说:“小远有事先走了,不想再辛苦他过来一趟,我打车回去就行。”
又催促一声孟疏遥,“你快上车吧,外面冷。”接着又是一声咳嗽。
孟疏遥看他几秒钟,打心底里认为宋屿洲是个坏人,真的很会跟别人耍心眼,表面上一言不发,话里话外都是体贴的意思,让他快点回去,实际上就是在利用孟疏遥的不忍心。只要给他抓住一点缝隙,他就会不断地试图动摇孟疏遥早已做好的决定。
“快点上车了!”孟疏遥重重地哼了一声,率先朝小王那边走去。
然而走了一会儿,转头时却发现宋屿洲还呆在原地没动,白色的路灯从他头顶上打下来,显得有点可怜。
孟疏遥只好走回去,拉着宋屿洲的衣角,轻轻拽了他一下,“让你上车,没听见吗?”
宋屿洲这才跟着孟疏遥一起上车了。
开车的小王十分识趣地一言不发,没有出声打扰。凌晨的街道车辆并不多,路况比白天要好,只开了十五分钟,就到了小区的大门口。
孟疏遥跟宋屿洲下了车,又跟小王说再见,然后乘着电梯上楼了。
这公寓是一层两户。23楼只有他们两个人。宋屿洲一路上一直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就沉默地跟着孟疏遥,像一尊没长嘴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