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欢呼:“平民王后万岁!民主女神万岁!”卫兵们被挤在人群中,觉得没有趣味,便都收起枪,加入到欢呼的行列中。
人们把格蕾丝抬到一辆马车上。有人将他的脚捧在怀里,用衣服擦净他脚上的泥,亲吻他的脚背。
他被送去曾经的一处国王别宫,现在的市政大楼。他坐在车上,看到曾经的小贩杰瑞,现在的激进派领袖乔治.康斯坦提诺斯,从楼里走出来。
他看到乔治.康斯坦提诺斯在欢呼声中死死地盯着他,眼里带着惊诧。但他看不出这惊诧是源于王后回来了,还是源于王后竟是格蕾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他已拿自己毫无办法。
他还看到那双狡诈的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兴奋的光。
第154章 乔治.康斯坦提诺斯
人们说,首都有两位有名的女士,她们共同牵动着人们的心弦。
一位叫吉罗婷,从法国来,高大、锋利、冷酷、公正,无论是贵族还是流氓,只要是反革命的脖子,在她眼里就是一样的平等。
还有一位叫格蕾丝,从画里来,美丽、正直、坚韧、智慧,自改革的第一天就站在民主这边,在此危机时刻给人慰藉。
格蕾丝的绝对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画像上。
他端坐在椅子上,永远都是那个打扮,只是手里拿的东西会有不同,有时是象征和平的橄榄枝,有时是新出台的宪法。
格蕾丝和他的改革派同盟们曾为这部宪法付出了无数心血,却最终无疾而终。而如今的这部宪法在格蕾丝看来又薄又不严谨,不过是件赶制出来漂亮摆设,用来安抚民众。
可人们已经没那么容易高兴起来了,战争带来的恐惧令人绝望。
所以这次他拿的是一支长矛,战况已越发紧张,会议要用民主女神的新画像来号召更多的国民志愿参军。
闯进监狱杀死犯人的也是志愿军。
以乔治.康斯坦提诺斯为首的激进派为他们辩护,让这场屠杀的凶手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他们只是建立起更多的特殊法庭,旨在用有序的审判取代混乱的报复,但那不过是有序地将更多无辜的人送上断头台。
格蕾丝坐在椅子上,忽然开口:“画师,我见过您。”
画师停了笔,直起身子,否认了。
“我肯定见过您,我不常记错事情。那会儿我还在王宫,裁缝在帮我修改婚礼的裙摆,您就在一旁为我作画。真是抱歉,我那时不是不想配合您的工作,我只是讨厌那些裙子。”
画师嘲讽地笑了:“那您讨厌您现在这身裙子吗?”
“您在为国王鸣不平吗?”
画师惊慌地环视周围,确定没人听到,狠狠松了口气,有些怕他了,请求道:“您千万别说这种话。”
格蕾丝把手里的长矛横过来,手指划过连接着金属的那一头,“您看这里的颜色,是不是比其他地方深?是血吗?也曾经有一颗头颅插在这颗头上吗?”
画师哀求他不要再说这个了。
“画师,您还画过别的名人吗?”
画师沉默了一会儿,又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人在门口偷听他们说话,才低声道:“我画过很多名人。除了您,我还画过克伦威尔将军,我是以改革派领袖的形象来为他设计构图的,可他现在已经成了叛军将领。我还画过阿伦德尔伯爵,曾经是平民领袖,如今却成逃亡贵族……我为会议领袖们作的画还没完成,可画里的英雄们已经有一半被指责为反革命罪犯……所以我来画您了,人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您是假的女神,起码让我觉得安全。”
格蕾丝低头轻抚那长矛的柄,“那您相信您给我画的这幅画像能激励更多的人去参军吗?”
画师看眼自己半成的作品,自信地点点头。
“那您就是鼓励更多的人去送死。”格蕾丝抬头盯住他。
画师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英国一定也会向我们宣战。”
“不可能!英国是向着民主的!”
“您去问康斯坦提诺斯吧……您刚说您为整个会议作画,那您一定很有声望,能有机会见到激进派的领袖。您去问问他,是否听说有关英国的消息。”
格蕾丝维持着那个坐姿,一直等到乔治.康斯坦提诺斯推门进来。他看到这个骗子在外貌做的手脚:曾经又脏又乱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唇边留着干净漂亮的小胡子。格蕾丝双手紧紧握着长矛的柄,幻想扎上这张虚伪阴沉的脸。
这是个胆小鬼,他一直不敢来见自己。看来他确实取得了地位、获得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成就。他害怕了,怕自己揭穿他,说出那个真相:“什么乔治?你永远都是杰瑞。”
康斯坦提诺斯被他这句话深深地激怒了,怒瞪着双眼扑过来。他夺过格蕾丝手里的长矛,掐住他的脖子,他们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你这个邪恶的婊子!不男不女的贱人!”康斯坦提诺斯还和以前一样。格蕾丝恶心地发现他还硬着顶着自己。
这应该是好事,格蕾丝心想,倘若康斯坦提诺斯对自己做出什么,那他就完了。
可他又想:“难道‘女人’只能在卧室里杀死敌人吗?”
他与那两只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抗衡,艰难地发出声音:“英国在备兵,对吗?”
康斯坦提诺斯恶狠狠地瞪着他,微微松开些力气。现在已经没那么冷了,但是格蕾丝需要穿着那条薄裙子静止地坐着,画家为他在屋里点了炉火。康斯坦提诺斯为了使自己看起来体面,总是穿着挺拓的厚外套,格蕾丝从他身上闻到难闻的汗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