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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两条新闻。第一条是格蕾丝在王宫的会议中听说的,那些大人们咒骂阿伦德尔伯爵自甘堕落,说他要分裂国家的精英阶层。
    第二条新闻是艾伦告诉他的,给他写的信。在信的最后,艾伦也这样说:贵族阶层马上要和教士阶层一样分裂了。
    他们都了解阿伦德尔伯爵的本事。
    果然,很快,一些大贵族就开始模仿阿伦德尔。他们和阿伦德尔一样成为贵族中的叛徒,平民中的英雄。
    格蕾丝随国王进行游街仪式时,一个人冲破欢呼的人群,甚至突破侍卫的防守,爬上了他们的马车,在国王脸前大喊:“贵族要纳税!主教要纳税!”
    侍卫们立刻把他从国王的金马车上扒下来,将他的帽子团成一团塞进他的嘴里,叫喊变成“呜呜”声,他背上重重地挨了几下,“呜呜”声又变成发不出的惨叫。
    格蕾丝下意识站起来,伸出一只手,但是那人已经被侍卫带走了。他环视周围,街道两边的人们和他一样露出受惊的表情,但他们很快就缓过来,继续喊:“国王万岁!平民王后万岁!”
    他们依旧欢呼着向格蕾丝抛出吻,富有的市民手里有鲜花,把它们抛到格蕾丝的脚边。有一支花擦着格蕾丝的手背飞过来,格蕾丝感到一下刺痛,忙抬起手,在手背上看到一条细细的血丝。
    他抬起头,想知道是谁扔的这支花,扔得这么高,还不谨慎,没有将花茎上的刺刮干净。但人们看起来都一样,口型也一样。格蕾丝的心跳得飞快,觉得自己在那些“国王万岁”“平民王后万岁”中听到了“贵族要纳税!主教要纳税!”
    国王拿起他的手仔细地看了看,用手帕将那点儿血擦干净,然后握住他的手指,小声说:“不要害怕。”是他自己在害怕,指尖冰凉地抵着格蕾丝的手心。
    这是婚礼前的最后一次游街仪式。
    “我感到不安。”格蕾丝在给艾伦的信中这样写道,不过不是他亲自写,而是由他口述,安娜代笔。安娜的拼写还需要练习,每句话都要写很久,但格蕾丝力求谨慎。
    他让安娜这样写:“我有预感,贵族会失败。应该现在就给人们想要的,否则人们能让他们失去更多。但我无法说服他们。”
    在接下来的例行御前会议中,艾伦放弃从前线回来后就一直假装的低调做派,为这事和同僚们吵了起来。连克伦威尔将军都不再支持他了,把他派去外省镇压农民暴乱。艾伦也称自己病了,会议批准了他的无限期休假。
    格蕾丝写信关心他的心情,他回信说苦闷时只要想到他就觉得快乐了;格蕾丝回信说自己看戏剧时总会在主角诉说情话的时候笑出来,因为他想不到人们还能说出那么傻的话,艾伦就回信说他的笑声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他不介意让自己再多说些那种傻话,好让那种好听的笑声多响起几次;格蕾丝就说自己听太多次那种话就会犯困了,艾伦便说自己的吻能帮他精神起来。
    他们一天可以来回十几封信。
    格蕾丝把那封信烧掉,马上写了新的:“我突然犯起困了。”
    一个小时后,格蕾丝坐着一辆轻型马车驶进一条简陋的小巷。窗帘被从外面撩开,先探进一只手,掀起他的面纱,再探进一双柔软的嘴唇,贴上他的嘴唇。十几分钟后,这辆马车又匆匆地往王宫的方向赶去。
    伊娃担心格蕾丝的处境,格蕾丝认为自己足够谨慎,但伊娃认为还远远不够。但是她也不能阻止格蕾丝,因为只有艾伦少爷的信能让格蕾丝笑得像打冷嗝一样停不下来,而其他时候格蕾丝根本不笑。
    艾伦少爷的信有时候很短,就一两句写得极为潦草的话,读起来像诗一样热情,有时候是长长的一篇,讲一件有趣的见闻。
    “……那是一名生物学专家,在拉马克(此人是演化论的权威,反对神创论,认为物种是会变化的,一个物种可能是由另一种物种演化而来,而不是由神直接创造成现在的样子)的基础上做了完善……他将自己的学说起名叫“练习性遗传”,说生物可以通过锻炼获得某项特征,并遗传给后代。他举了很多可信的例子:比如铁匠通过长期使用手臂而锻炼出更强壮的手臂,所以铁匠的儿子也有比同龄人发达的手臂肌肉;门房通过长期听声锻炼出更敏锐的听力,所以门房的儿子也有更敏锐的耳朵……这很合理,我在学校中也发现了,如果父亲有学识,他的儿子通常也能拿到好成绩。那名学者还告诉我,卢梭曾为推广拉马克的演说论做出过很多努力,于是我也资助了这位学者一笔钱,当做我为现代科学做出的贡献。”
    格蕾丝回信说:“我见过一只断了尾巴的狗和一只瞎了眼的狗交配,生出一窝既不缺尾巴也不缺眼睛的健康小狗。”
    艾伦回信说:“这真是一个好实验!我之前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我一定要用这个实验去问他。”
    格蕾丝因他这封信又笑得像打起冷隔,因为艾伦很少显得这么傻。
    过了两天,艾伦在信里再次说起这事,“我把你的例子说给那名学者听,他解释说是因为断尾和瞎眼都步属于‘为适应环境而锻炼出的长处’,所以你举得例子不符合他那条理论的条件。”
    格蕾丝便又给他举了个例子:“为山庄送信的福尔曼先生是从父亲那里接过的差事,他父亲是从他爷爷那里接来的差事,而他爷爷又是从他自己的父亲那里接来的差事。如果按照那个理论,福尔曼先生的父亲的爷爷会因整日走路而锻炼出一双大脚,然后将大脚的特征遗传给福尔曼先生的爷爷;福尔曼先生的爷爷会将自己已经大于普通人的脚锻炼得更大,再传给福尔曼的父亲……遗传到福尔曼先生,我们应当看到一双巨大的足,但福尔曼的妻子(她常去山庄做帮工)曾夸赞福尔曼先生的脚小,给他做鞋省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