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德尔已经不在夏宫了。”他对格蕾丝说。
“可是他说的很多东西我都没法忽视。他的很多话听起来就像是预言,很让人害怕。”
艾伦.斯顿皱起眉,“你怎么会有这种责任心呢?难道也是被威廉传染的?你本该只是个……”
格蕾丝如今很怵头从他嘴里听到威廉的名字,故意用不在乎的语气说:“女人吗,还是女仆?你是不是想说这两个词?放心吧,我现在没有那么容易为这个生气了。”
“你本该只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艾伦.斯顿说。
格蕾丝愣了一下,被他的说法逗笑了。可惜艾伦没有笑,又让他忧愁地叹了口气,“艾伦,我很早就想问你了,你上战场之前会担心打败仗吗?”
“我尽量不去考虑这件事。”
“可是你不会害怕吗?设想一些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我总假设失败的结局,我现在就不会坐在你对面了。”
“……什么意思?”
艾伦.斯顿把自己的杯子放下,又倾身把格蕾丝手里的空杯子拿走,放到桌上。但他做完这些后也没有坐回去,依旧朝格蕾丝倾着身子,问他:“你是真的不明白吗?”
格蕾丝本来是真的糊涂,但被这样一问似乎就明白了,并且往后缩了缩身子。因为艾伦.斯顿这会儿看起来像是又要吻他。
可艾伦.斯顿又好像是只是在认真回答他的问题:“我的意思是,做了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如果总害怕失败,否定一切,那将一事无成。他们总是提法国把你吓着了,明明也有很多改革成功的例子。我们也可以像英国一样不流一滴血地实现进步。你该多设想一下成功,尤其是在已经获得很多成就的情况下。”
“我们已经获得了很多成就。”格蕾丝说。
“当然,我们已经在撼动阻碍国家进步的最大的那块石头了。我们不允许教会再靠做弥撒去而向人民索取钱财,许多不合规格的修道院也被改造成初等学校,我们还把那些不合法的地产没收回来……这其中有很多都是你的功劳,格蕾丝,是你在那些土地清册中找出修道院的不合法收入。你能做这么多,何必总担心那些不存在的忧患呢?这不符合你的性格。就像我刚才说的,你应该是个乐天派。”
格蕾丝思索了一会儿,笑了,“在山庄的那天晚上,你许诺说会帮助我,我很感激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艾伦,我庆幸你一直在我身边。”
艾伦.斯顿也笑了,他终于笑了,问格蕾丝:“是吗?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躲我呢,坐得离我那么远?”他还说,“我刚才的那些话对我自己也有鼓励的作用。”
他这次没有让格蕾丝过于为难,只是伸出手,用拇指在格蕾丝的唇边抹了一下,含进自己嘴里。
格蕾丝知道他是把沾在自己嘴唇上的巧克力给吃了。于此同时,他再一次确定,艾伦.斯顿笑的时候两个嘴角确实是不一样高的,而这也的确让他看起来很有魅力。
第120章 最后一次
苏菲从前说了不吉利的话后,都会用指关节敲一敲木头,以防那些话给人带来厄运。格蕾丝想,反过来没准也是对的,说好话也能带来好运。
在艾伦.斯顿同他说过那些话后,他明显感到好事越来越多了。
各地寄来的陈情书充满了对陛下的赞美,不是“尊敬伟大至善至美的国王陛下”那种套话,而是真诚地赞美陛下的开明和民主,说他是百年来最伟大的智慧的王。
谁都可以给国王写信了,连最普通的平民都寄信给陛下,说自己所在的街道遭遇了大火,十几户人家倾家荡产,希望能得到国家的帮助。
如果是之前,这类求助通常是得不到回复的。就算有幸能遇到一个负责又心软的地方官员,救济款拨放下去也得是两三年以后的事了。而更经常的情况是因“财政紧张”而被驳回。
但是现在这些可怜的无家可归的人可以得到帮助了。他们还写了表达感激的回信,特地提到“聪慧善良的格蕾丝.玛格丽特.纳科伦小姐”:“感谢她有关救济院的提议。”
除此之外,人们还赞同政府对教会权利的限制,尤其是税收方面的特权。而这正是改革派的所有人最在乎的。
不止是新教徒心怀感恩,许多真正的天主教徒,甚至是一些低级教士都承认教会从前的权利太大了。
人们在信中说:“修士们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呢?人们并不介意供养教士、保证他们的生活,但教士们并没有为村庄和市镇修路建桥,他们也不用向国王纳税,为什么要把人们十分之一的收入都拿走呢?”
报纸也在谈论这些事,有人在文章里写道:“教士在主持完葬礼后,终于不再向死者家属索要大量钱财了——那是我目睹过的最残忍的景象。”
所有的报社和书商都应感谢威廉,他降低了印花税,并放宽了出版物的审查,让各种出版物像淋了第一场春雨的小草一样从首都冒出来。
正如威廉所期待的那样,人们拿着报纸谈论改革和新政,越来越多的人留意到教会对人们的压迫。市民们公开在酒馆、咖啡馆,甚至广场和街道上表达对那些传统规则的不满。
当然也有顽固的声音,威廉会亲自写文章反驳他们。格蕾丝从没想过威廉的文章竟是这样犀利的。他不像那些人那样,画一些丑陋的漫画,或者捏造些让人生气的谎话来侮辱人。威廉不写难听的字眼,他始终保持礼貌,却能最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