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您,先生,可惜以前这个时间我都在忙,今天终于有时间和您说上话了……”格蕾丝朝这脸都泛起红的绅士微微歪了下头,展开个明媚的笑容:“我想问问您,您听说过边境省的战况吗?您肯定知道那些报纸,只报道一些舞会和宗教仪式……”
园里的树一直被伯爵留下的工人认真修剪着,但现在还不是开花的季节,雷蒙德先生却觉得自己闻到了花香。
格蕾丝前脚向雷蒙德先生道完谢,后脚就看到伯爵骑着马过来了,他忽然感到些心虚。
仆人把伯爵的马牵走了,格蕾丝提着裙子向他跑去,跑了两步又想起威尔士先生的训导,忙停下来,将手交叉到身前,换成小步子,只是依然走得很快。
伯爵看到他像只小鹅似的一颠一颠地跑来,几乎要被他逗笑了:“格蕾丝,什么事这么高兴?是因为刚刚那个战利品吗?”
这个措辞很出乎格蕾丝的意料,不过他已经颠到伯爵跟前了,这样近的看到伯爵的脸,让他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您回来了!”
第38章 兄长还是弟弟
伯爵一回来,夫人的头痛病便发作了,需要待在卧室休息,连晚餐时间都不肯下楼。伯爵很体贴地让仆人将晚餐给夫人端上楼,然后命格蕾丝坐在原属于伯爵夫人的座位上。
头盘是道汤,本该服侍夫人用餐的侍女将汤盅重重地撂在格蕾丝面前,把里面的汤震得剧烈晃动起来。格蕾丝担心地望着,很怕这浓汤会洒出来把桌布弄脏。桌布比窗帘更难洗,因为它必须得洗到完全洁白。
“向格蕾丝小姐道歉。”
格蕾丝抬起头惊讶地看了伯爵一眼,又看向那女仆,对方已经因这羞辱而涨红了脸。
这女仆太不了解伯爵,以为他这样低声说话,便是没有生气,竟然拒绝了,自以为替女主人挽回了脸面,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伯爵摇摇头,“虽说是乡野别墅,可也太没规矩了。”
夫人的座位让格蕾丝十分拘束,他喝得很慢,见阿伦德尔伯爵喝完以后在等他,就不敢再动勺子了。威尔士先生指挥男仆将两人的汤盅撤下,端上主菜,是份羊排。
格蕾丝一闻见那香味就开始吞口水,心想幸好自己身体强壮,而且没有穿束胸衣,不然一定会像那些贵族小姐一样激动地晕过去。
“不合胃口?”阿伦德尔伯爵忽然问他。
格蕾丝正谨慎地切割着羊肉,闻言忙道:“很好吃!”但他依然吃得很慢,生怕餐刀划在盘子上,也害怕餐刀和餐叉碰到一起发出声响,还时刻提醒自己要坐直,不要因为羊排的香味而失去理智,让身体离盘子越来越近。
阿伦德尔伯爵不满地看着他僵硬的后背,又想起他今天迎接自己时奇怪的走路姿势,转头看向威尔士先生:“怎么回事?”
威尔士先生很是惶恐地道歉,但不明白伯爵是为何生气。格蕾丝也不敢吃饭了,小心地放下刀叉,“大人……威尔士先生都教给我了,是我自己太笨,学不好……但我会继续练习的。”
“他怎么教你?是在椅背上插把刀子那套吗?”
格蕾丝说:“没有。”
威尔士先生说:“抱歉,大人,我没有领会您的吩咐。”
阿伦德尔伯爵没有计较格蕾丝撒谎,他对威尔士先生说:“我让你带格蕾丝了解那些礼仪,并没有让你把她也变成那个样子。她本来的样子不好吗?自由的野性是格蕾丝独一无二的优点,你如果把她变成那些在圣经和流行小说里寻找行为准则的贵小姐们,还有什么意义?”
威尔士先生恍然大悟,而格蕾丝则已经感动得要哭出来。
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话不由自主地多起来,还带上放肆意味。虽然他见过的夫人小姐有限,却不耽误他嘲笑她们:
“她们动不动就晕倒,难怪报纸上说市里的警察上街巡逻都要随身带着嗅瓶。您说那些警察回到警署后会不会向自己的同事炫耀:‘我今天又唤醒了十位贵妇人!’”
“她们上半身好像缺少一些关节,下半身倒可能很灵活,反正我们看不到!”
他还抱怨那些得体的衣裳穿起来太麻烦,“一层又一层,全靠带子系着,光系带子就要化掉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以前的裙子都是用大头针固定,这样一别,一下子就好了!”
伯爵失笑:“大头针不要再用了,容易扎到手。”
格蕾丝瞟了伯爵的手一眼,那双手用餐时不用带手套。格蕾丝的脸上微微有些红了,之后再说话时,总算不再像刚才那样过于活泼。
他还向伯爵抱怨本国语言的复杂,“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和‘您’后面的动词要不一样?我认为动词就保持一个状态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谁都听得懂。”
他们已经进行到饭后饮茶这一步,伯爵抿了口茶,笑道:“正确的语法还是要学的, 要学会用‘您’。”
格蕾丝怕伯爵误会自己笨,忙说:“其实我都会,但是下人们都那么说话,我也就说习惯了……我很快就能改过来的!”他在伯爵面前腼腆地炫耀自己:“大人,我认为自己是有语言天赋的,我连拉丁语都会读一些!”
伯爵和威尔士先生的脸上都显出惊异。
伯爵问他:“是圣经吗?”
“是的大人,不过我学得不多……”格蕾丝感觉出惭愧了,他已经决心要更虔诚一些,忙向阿伦德尔伯爵保证:“我一定会把整本拉丁语的圣经都背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