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说着说着就放声痛哭了起来，大牛二牛赶紧过来劝慰她。
    麦穗也咬着唇，紧拧着眉头，如今不能给钱粮了事，难道就只有自断手脚了吗。
    麦穗想起空间里那三颗伤筋动骨丸，突然觉得冥冥中有根线在牵着麦穗走。
    不多不少，正好三颗。
    不就是为干爹大牛哥和二牛哥准备的么！
    麦穗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干爹就说：“别哭了，这征兵咱就老老实实去，我跟儿子们都长年打猎，要比寻常人强健机灵一些的。一定会平安回来见你的。”
    “放你娘的屁！”干娘淌着眼泪，激动得怒骂一嗓子，“你们都走了，叫我怎么活，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地里还有许多作物。万一，万一有个好歹……咱大牛二牛还没娶亲呐，这一辈子不能就这样断送了啊……”
    干爹头更大了，一拳头捶在桌子上，目光发狠，“实在不行，那咱就自断手脚！总不至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干娘愣住了，浑身都在发抖。
    脸色苍白的摸着大牛和二牛的胳膊，仿佛下一秒它们就要从身上不翼而飞。
    “如今要想一家人在一起，有活路，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若是能找个好点的大夫，胳膊，腿还能接回来，但肯定不如以前能干活了……阿翠啊，若真是这样，我们三个也是不中用了，你以后的日子苦啊……”
    几十年未曾掉一滴眼泪的孙猎户此刻声音哽咽，眼眶蓄满了泪水。
    又别过头，用满是粗茧的手掌，捂住眼睛。
    “爹……”孙二牛含着泪花唤。
    屋里的气氛已经悲伤到了极致。
    麦穗仰起头，散散发热的眼眶，深呼吸几口，对一众人说，“我等下上镇去拜托季青，找最好的药和最好的大夫。”
    “一定会让干爹和哥哥们平安度过这一关的。”
    有伤筋动骨丸在，麦穗说这话有了底气。
    “多谢你……穗丫头……”干娘搂着孙大牛的头，低声哭着。
    麦穗从干娘家出来，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不少男人背着包袱都往外跑，撞倒了别家晒的干菜，都来不及帮忙捡一下。
    麦穗躲开几个慌慌张张的人，只见迎面而来赵德柱和赵大婶。
    赵德柱神情慌张往外跑，赵大婶在后面哭着给他塞馒头。
    “你且去山里躲好，躲个几天，这些吃的应该是够了。”
    麦穗叹气，征兵是按照户籍来的，就算你跑了，你还有家人在，那是要被牵连处置的。
    尽管如此，许多人抱着侥幸，跑出去避一避，等官兵走了再回来。
    麦穗去到村长家，村长也是愁苦悲怆着一张脸。
    孩子们收拾好课本，看着乱起来的馒头村，一句话也不敢说，战战兢兢的往家里走。
    “村长……”
    麦穗三步并作两步跨进院子里，搂住向她跑过来的两小只。
    “可否麻烦你帮我照看半日弟妹，我得上街去找大夫，村里如今这阵仗，怕是会有人要自残。”
    村长佝偻着背，沉默良久，然后抬起胳膊无力的摆摆手，“你去吧……”
    麦穗顿了顿，“我听说这次征兵是按户籍来的，许多乡亲都在往外跑，被大人发现了，逃兵行为恐会牵连妻儿。”
    村长猛的抬起头，“查户籍！？穗丫头你听谁说的？”
    麦穗想说，梦里大人说的。
    但村长很快反应过来，“对，这次征兵这么严苛，连钱粮都不顶事了，自然不会放过能用的任何一个人。穗丫头，你去镇上的时候，帮我通知一下乡亲们，我得告诉她们这个事，让她们把人叫回来，男子汉大丈夫，就算上战场也不能牵连妻儿！”
    麦穗用力点头，一路出村，碰到的人都通知了，那些想要逃跑的人堪堪止住了脚步，但也有不管不顾的人一直往外跑。
    大难来临才知道，有些人是选择各自飞的。
    第90章
    征兵前夜
    麦穗找到季青在永安镇的住处时，方叔也在一旁。
    麦穗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实情，但她需要求助一下季家的力量寻找接骨的好大夫。
    只是这个事是个把柄，一但被人拿捏，首先干娘一家完蛋，自己这个帮凶也跑不了，其次还有可能牵扯到村长。
    麦穗不由得多谨慎了些。
    季青见她眼神来来回回，欲言又止，直言道：“阿姐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你救过我的命，我季青定不负你。方叔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季家的老人，阿姐放心。”
    方叔点点头，郑重道：“姑娘于小公子救命之恩，老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这一席话，麦穗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是这样的……”
    听完麦穗的来意，方叔惊慌道：“不可，前些日其他郡县征兵时，就已经发现有人自断手脚逃脱兵役，当场就处死了几个。千万不要做这等傻事！”
    麦穗脑袋一下子空白，那怎么办，真的没有出路了？
    方叔看着她这样子，叹了一口气，“这世道不太平，我们都是知道的。若兵行险招被识破，那是立马要被斩首，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上战场去，或黄沙埋骨，或取得军功。”
    季青表示这种事情他不好发表见解，只安安静静的喝茶。
    听完方叔这番话，麦穗却是捏紧了拳头，“方叔你说被识破，如果那人在眼前出了意外，是不是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