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睿先是一愣,后来反应过来,也笑道:“狼狈的可不光是我。人家杀鸡都是割喉放血,凌霜兄你那一刀连头斩真是叫我足足做了一个月的噩梦啊!”
宋凌霜尴尬一笑:“凡是都有第一次嘛!”
那鸡血喷溅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江睿边摇头边叹气,“好在这小茅屋也没人来,要不还以为在这儿杀人埋尸了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当年糗事,宋凌霜好一会儿才注意到长孙珏站在一旁插不上话,面色有些冷。
于是他唤了一声,“阿珏?”
长孙珏看了他一眼,问:“鸡窝在哪儿?”
片刻后,长孙珏蹲在鸡窝面前,盯着因为怕冷缩在里头的鸡看。
宋凌霜给他掩了掩衣服,“鸡有什么好看的?”
长孙珏:“我就是想看看闹得你们狼狈不堪的鸡长什么样儿。”
宋凌霜好笑,“那只鸡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你在这里看什么?赶紧回屋,别冻着!”
长孙珏:“鸡都长一个样儿。你要怕冷就先回去与你的涵之兄叙旧。”
这要是还听不出来,宋凌霜就白白与长孙珏相处了这么多年。
他忽然忆起多年前长孙珏曾误以为江睿是自己在凡间的媳妇儿,还吃醋来着。这会儿不是醋坛子又翻了吧?
等等!他突然执意要来莲山脚下过年,莫非也是因为吃醋?
宋凌霜顿时觉得自己的媳妇儿荒谬又可爱,但此时不哄何时哄,“你在哪儿我自然就哪儿啊!”
长孙珏眉间的阴霾散去一些。
宋凌霜趁热打铁,“涵之这人其实很有意思,我觉得你与他一定能聊得来。走,咱们进屋去,回头让涵之抓只鸡宰了,今夜咱们大鱼大肉!”
长孙珏:“哪一只?”
宋凌霜一愣,“什么?”
长孙珏:“宰哪只鸡?”
宋凌霜不知所以。宰哪只有关系吗?
但此刻明显不是质疑的时候,于是他随便指了一只,“这只?”
长孙珏微微蹙眉,“目光呆滞,行动迟缓,一看就是久坐不动,肉质必然干枯无味。”
宋凌霜:“……”
他无奈地将手指移向另一只,“那,这只?”
他以为长孙珏又要反对,不想对方却点头,“可以。”
宋凌霜放下心来,欣然道:“那我叫涵之来。”
长孙珏:“不必,我来。”
于是就有了江睿和宋凌霜站在厅里,远远看着长孙珏一袭白衣在厨房里宰鸡的一幕。
江睿看呆了。他觉得匪夷所思,那样翩翩若仙的一个人,竟然手拿大刀正在自家厨房里杀鸡!看那麻利放血过水拔毛的样子,俨然不是第一次下厨。
宋凌霜有些得意,“我媳妇儿!怎么样,好看不?”
赤州有些地域男风盛行,江睿也不至于少见多怪,但初次听到宋凌霜这样说,还是一怔。可下一刻他便欣然接受了,笑道,“不仅好看,还厉害得很!”
这就是江睿。
宋凌霜的骄傲溢于言表,“那是!可不是谁都能吃上我家阿珏烧的饭的!”
江睿望着人在客厅目光却粘在厨房里的宋凌霜,忽然道了一句,“真好。”
宋凌霜以为他在说吃饭的事,回应道:“那可不!你今晚有口福了!”
江睿笑了,手指戳了戳宋凌霜胸口,“我说的是,有人能解开你这里结,真好!”
宋凌霜愣了一瞬,继而也笑了。
他毫不遮掩,“能教我放在心上的,自然不是一般人!”
江睿实在不知大过年的这二人为何跑来虐狗,无奈问道:“凌霜兄怎么就想到要到我这里来过年了?”
宋凌霜坦言:“他非要来,我就带他来了。”
江睿调侃道:“没想到我们凌霜兄还是个宠媳妇儿的!”
宋凌霜眼里映着那一道白色的身影,温柔了神色,“那个人啊,前半辈子什么都忍着。我就希望,这后半辈子他在我面前能肆无忌惮一些。”
江睿一直觉得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生活甚好,可此刻忽然心中生出一丝羡慕。
厨房里长孙珏转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两个人,“你们两个就真打算这么看着?还不快过来和面调馅儿,今夜这饺子还吃不吃了?”
宋凌霜眉眼一弯,“来了来了,这就来!”
这夜有鱼有肉,还有饺子。九菜一汤,十全十美。
江睿又挖出几坛好酒,宋凌霜自然是喝得赞不绝口。
眼见最后一坛即将见底,长孙珏问,“还有么?”
宋凌霜知道长孙珏能喝,但主动要酒,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他连忙催促江睿再去拿几坛。
江睿自然不是小气的人,欣然答应。可当长孙珏喝到第十坛还未有停下来的意思,江睿脸色有些尴尬。
他忍不住将宋凌霜拉到一边,“凌霜兄,贵夫人这是要将我喝空啊!”
宋凌霜讨好地笑道:“涵之兄不要小气,难得我媳妇儿尽兴,改日我十倍奉还。”
这夜长孙珏喝了二十坛才停下。不是因为他喝够了,而是因为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小茅屋里烧着炭火,宋凌霜与长孙珏躺在床上。长孙珏从身后揽过来,将宋凌霜抱在怀里。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安心地觉得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他觉得双臂中的人还是有些单薄,暗暗决定今后一定要更加好生喂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