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不在几只猫猫提前商量好台词内,是小狮子擅自加进去的。
提到开花的方法,祁云骤然心虚了起来,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小小声道:“这个嘛……我之前说了的,它是一颗神奇的种子,把它丢在水里多泡泡,它自然就开啦。”
他盯着小狮子的眼睛,认真忽悠道:“小狮子,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你看,我说它会开花,它现在就开花了。”
小狮子想,你现在就是在骗我,那株金色的花花分明就是你种活的。
小狮子很讨厌谎言。
他自出生开始,便一直活在谎言当中,是以他非常讨厌谎言。为了躲避那些谎言、为了逃开那些虚伪的假面,他从那个名为“家”的牢笼中逃了出来,将自己封锁了起来,只在这样一家小小的幼儿园里苟且偷生。
他厌恶谎言,同样厌恶说出谎言的人。
可看着祁云一脸的心虚,却又不得不强装出一副认真,满脸写着“你相信我嘛”五个字,他突然很想笑。
他顺从心意笑了。
“嗯,我相信祁老师,不管祁老师做什么,我都相信祁老师。”
祁云松了口气,动作小心地掀开被子,“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那盆……”小王子顿了下,他突然想起来,那株花并不能用盆来形容,毕竟他装了满满一个鱼缸,思及此,他顺从地改了形容词,“去看看那缸花!”
小狮子眼含笑意点了点头,引领着他往外走。
祁云弯腰穿毛绒拖鞋时,余光瞥到床上铺成一大团的毛绒绒,动作微顿。
他想起了上一次,吉祥醒来看不见他着急的样子。
他答应了他的猫猫,不会再把他的猫猫丢下,那他便应该把他的猫猫带走才对。
祁云伸手,将熟睡中的猫猫揣进了自己的怀中,又拉上拉链,半托着他往教室内走。
到了白天,金色海之花枝条散发出的淡淡光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增强了些许,如同日光一般,整个缸内悉数是淡淡的金色光辉,这金光随水波的流动而缓缓流动着,将鱼缸变得熠熠闪光起来。
教室的墙壁上也映出了金光和水光纠缠在一起的波纹,如同一盏3D投影的灯光机器一般,格外璀璨耀眼。
狞猫趴在缸边,身上酒红色的毛毛被映衬得微微冒着金边儿。
祁云抱着吉祥踏进去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不由得放缓了脚步,慢慢走到狞猫身边,放轻了声音对着狞猫道:“崽崽,它发芽了呀,我没有骗你吧。”
狞猫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目光从玻璃鱼缸上撕下来,依依不舍得回头看向祁云,眸光透着说不出的复杂。
他张了张嘴,软绵绵地喵了一声。
他以为祁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所以才别别扭扭地说了这一声。
——小王子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的是“谢谢”两个字。
谢谢祁云让他知道,石头也会开花。
是的,石头。
在狞猫心里,这颗种子其实早就是一颗石头了,早在死骗子把他丢开的时候,他便已经在心里认为这是一颗石头了。
死骗子在他身边时,他送的才是种子。
死骗子不在他身边时,这不过只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罢了。
而现在,石头开花了。
狞猫的目光从祁云脸上挪开,又回到了鱼缸上。
他的种子发出了这么漂亮的嫩芽。
这是他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嫩芽。
狞猫想,死骗子原来有一件事没有骗他。
他抬起自己的爪爪,隔着玻璃戳了戳里头的花苞。金色花苞被水流冲刷着挤到了玻璃前,顶端尖尖的花苞蹭上玻璃,仿佛是在触碰他的爪爪一般。
小王子弯着眼角笑了。
小狮子蹭蹭他的手背,小声问道:“祁老师,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它开花吗?”
祁云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诶。”
悄悄竖起耳朵的狞猫登时失望地垂下了耳朵,按在玻璃上的爪爪微微用力,玻璃被他按出一个梅花的形状来。
他干巴巴地想,不开花也行的,只要发芽就好了。
饶是如此,他的瞳孔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失望和低沉。他想看这株植物开花。
祁云盯着他的背影看。玻璃鱼缸实在是太过庞大,以至于狞猫此刻看上去变得很小、很小,小得只要他一伸手,便可以将对方从这幅画面上抹去。
狞猫无疑是高兴的。
但在高兴之余,他又有些难过。
因为种子没有开花吗?
他问过花花了,花花给出的答复是不能开,这株金色海之花是有主的,它不会对除了它主人之外的人开花,哪怕它很喜欢祁云也不行。
必须得是它的主人。
又或是它主人想见的人……
祁云猛地抬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株金色海之花既然已经被送给了他的崽崽,那它的主人想见的人……
是柠柠呀。
小王子松开托着秦戈的手,白猫在他怀里已经待习惯了,哪怕他不用手托着也会自己找地方挂上去。
祁云戳戳狞猫的后背。
“崽崽,你想看它开花吗?”
狞猫骤然回头,瞳孔中爆发出了耀眼的亮光,也顾不上面子,说话也不再自称欠揍兮兮的维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