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万乐从骆文端家里的洗碗机里滚出来的时候,他满心感激,几乎要跪地下给太少老君磕个头。
骆文端拎着骆领领的领子,只听见一声巨响,万乐叮叮当当地从洗碗机里屁滚尿流地滚出来,整个人伤痕累累,一身血污,仿佛一块破布一样,身体四处漏风。
只见万乐一脸感动,跪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谢天谢地,太上老君我爱你,我爱你。”
骆文端好像是忽然被他惊醒,看了眼骆领领,愣住了,一时之间似乎也不太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万乐艰难地站起来,扶着流理台,伸出尔康手,对骆文端说道:“同桌,不要啊。”
万乐走过去,说道:“张得意没事,没死,你冷静一下。”
万乐站在楼梯下,仰头看着骆文端,轻声说道:“放下他,你把他放下。”
征凶的力量已经被万乐削弱,对骆文端的影响也小了很多。万乐动了想让王娜娜把孩子抢过来的念头,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愿意相信骆文端。
与骆文端认识这么久,万乐相信他本心是个好人。如果此时让王娜娜出手,以后骆文端可能会有心里阴影,造成他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儿——他曾今杀人未遂。
万乐张开手,说道:“你过来,我有办法,咱俩一起救张得意。”
骆文端只是沉默了片刻,嘴唇紧紧地抿住,低下头去,看见骆领领脸憋成酱红色,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以骆领领年轻的生命而言,他从来没面临过这样的恐惧,那一刻,他甚至都已经感受到,哭闹一点用都没有。
骆领领年轻的生命无师自通,知道了自己在一个成年人面前,毫无力量。哭闹之所以有用,在于成年人愿意给他安全,当成年人不想给他这份安全的时候,他只能等待命运的发落。
这就是成年人的□□。
骆文端看着他,一丝表情也没有,万乐咽了口唾沫,扶住了楼梯扶手,手在后面悄悄地冲王娜娜打了个手势,如果出现任何意外,让她随时能够救出骆领领。
但是骆文端却在万乐的视线下,慢慢地将骆领领放下了。
骆领领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脚吓软了,趴在地上,缓了会儿,爬起来,手攥着扶梯,生怕再被骆文端拎起来,甚至都忘了接着哭。
骆文端把他放下后,一眼也没有看过他,走下楼梯,站在最后两层台阶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万乐,问道:“你怎么了?”
万乐松了口气,冲他笑了笑,说道:“保护世界和平去了。”
骆文端点了点头,问道:“张得意没事?”
“肯定没事,”万乐马上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我向你保证,真的。”
“好。”骆文端自顾自地下了楼梯,走了。
万乐:“?”
却见骆文端从客厅拿出一个医药箱,一把手拉过了万乐,万乐有些傻眼,竟然就任他拉着,坐到了沙发上,骆文端打开医药箱,掏出些瓶瓶罐罐,拿出棉签来,沾了些碘伏,直到药水涂到身上,万乐才反应过来,“嘶”了一声。
骆文端没看他,低着头为他消毒,说:“消了毒,再去医院吧。”
万乐有些傻地问:“消毒不都是用酒精吗?”
“很疼,”骆文端说,“碘伏刺激小一些。”
万乐:“哦。”
楼上忽然传来了关门声,万乐抬头看去,是骆领领那个小孩跑了,万乐问:“你不用管吗?张得意也……”
“你不是说了会没事吗?”骆文端问,“你连世界都能救,我不信你信谁?”
万乐:“……”
万乐轻声说:“谢谢你。”
有一处伤口上挂了土,棉签擦不干净,骆文端轻轻地吹了吹,说:“我谢谢你。”
万乐低头看着骆文端认真地神情,感觉自己好像是骆文端手下的一道数学题,被他如庖丁解牛一般耐心地一一分解,他身上的伤忽然变得丑陋起来,脸上莫名地升起了红霞。
晚上十点二十分,骆文端叫了辆车到家门口,先把张得意抱上了车后座,然后回来,看见万乐自己扑腾着往外走,疼得脸煞白。
人的身体总是在危机的时候爆发无穷的力量,然后在危机解除的时候又矫情脆弱起来,万乐就是在这个时候感觉自己实在是疼得要命,在心里咒骂起来欧阳雪风。
他根本没在征凶那里吃到多少苦头,大多数的伤都是欧阳雪风的杰作。
骆文端问:“欧阳雪风打的?”
万乐说:“我骂出来了?太疼了,丧失理智了我。”
骆文端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伸出手比了一个“停”,让他别动了,然后撸了撸袖子,蹲下身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万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了他脖子:“你干什么?!”
“抱你啊,”骆文端问,“没见过?”
万乐想说你背我也行啊,又想到骆文端不是非要耍帅,是因为他身上伤太多,骆文端怕压到才没有背他。
万乐顿时感觉自己又有些不自在了。
这种不自在简直让他手足无措,都没敢问他能不能抱得动,骆文端倒是主动说道:“不沉啊。”
万乐下意识说了一句:“那是当然啊……”
说完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这句话也太奇怪了吧?自己又不是女生,这有什么可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