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文端去接张得意回家,张得意跑出来,拉着他的手,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半天,局促地不敢问,骆文端不想看她那么紧张,叹了口气说:“考第二。”
张得意夸张地说:“哇,已经很好了哇,你真棒。”
骆文端笑道:“全校第二名。”
张得意这下真的张大了嘴,惊讶道:“啊!”
骆文端揉了揉她的头,说道:“请你吃好吃的。”
骆文端带张得意出去吃饭,看电影。半夜才回家,没人问,他也没说去干什么了。直到快一个星期以后,骆明才想起来这件事,问道:“你们还没出成绩?”
“早出了。”骆文端从冰箱里拿出冰水,喝了口,不紧不慢地说。
骆明忽然沉默了,然后有些尴尬,说道:“你怎么不说呢?考怎么样?”
“还可以。”骆文端谦虚地说。
骆明说:“考多少分?第几?看我忙的,我忘了你怎么不说呢?”
他又问了一遍。
骆文端就说:“我也忘了,我也挺忙。”
骆明:“……”
父子俩从一些方面很像,骆文端很多时候都很讨厌骆明,他知道骆明很冷血自私,只爱自己,从当初骆明离婚的时候骆文端就知道,骆明根本没把这几个孩子,没把这段感情放在心上,他带着漫不经心地态度对待女人和孩子,只想有空的时候,有这些人在家里他才不无聊。但是骆文端身上也有一些骆明的臭毛病,他在很多时候也表现出来了冷血和漠然,和骆明很像。
“什么话?”骆明说,“你忘了?你忙什么呢?”
骆文端说:“报了个美术班,追一追进度。”
“什么?”骆明更火大了,“报了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没几天,”骆文端说,“出了成绩之后报名的。”
骆明看着他,忽然感觉很苍凉。这感觉让他一下子无话可说了。
他当然知道骆文端为什么要学美术,骆文端和骆武端小时候都学过,甚至张得意都学过,因为他们家里是做翡翠生意的。多少都要学会珠宝设计。但翡翠又和其他的珠宝设计不一样,翡翠因为材料的不确定性,工艺更加复杂,这种手艺大多数都是从家里传承下来的。
骆文端小时候和他妈一起学过,后来骆明离婚,骆文端没再学过了。但是骆明的工作室是有师傅可以教的,骆文端不去找他,而是自己找了个美术班。
骆明忽然看了眼骆文端,骆文端初二就已经一米七五,很多裤子都已经穿不了了,已经赶上他高了。他的五官也长开了,小时候的一颗幼苗,现在已经长成了挺拔的小白杨,舒展着枝丫,每一根枝条都健硕有力。什么时候开始,骆文端已经长大了?
骆明感觉自己初中的时候还是个孩子,招猫逗狗,欺负女同学,早恋,偶尔去市场看一看石头,什么都不懂,心比天高,不想一辈子玩石头,脚踩在云上,每一步都落不到地面。骆文端怎么就长大了?
骆文端像他,冷漠地长大了,又不像他,因为骆明总觉得,自己不需要多照顾自己的这几个儿子,无论是谁都不需要,他们还能去哪呢?还能离开他不成?但他看着自己面前这棵白杨,忽然意识到骆文端终究有一天要顶破房顶,脱离他的掌控了。
骆明那一瞬间想了很多,以至于没有和骆文端生气,也没能回答上什么,就看见骆文端回了自己的房间。
骆文端从小就没有接受过爱,所以他也没有回馈过爱,他此时此刻不太知道怎么去回应骆武端的好意。
万乐说道:“我们全山的人都知道你考得很好。”
骆文端:“……”
万乐很少看见骆文端这么尴尬,笑了起来,靠着他调侃说道:“不好意思了?”
“没有,”骆文端说,“离我远点。”
万乐哈哈大笑起来。
骆武端说道:“我告诉妈,她也很高兴。”
“她还好吗?”骆文端状似随口地问了一句。
“还好吧。”
“前段时间分手了,”骆武端淡淡地说,“那男的气得她胆囊炎,纠缠了几年,分手了。”
骆文端说:“哦。”
“她……”骆武端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下去了。
骆文端却还和他有默契在,知道他想说什么,骆文端说:“她也有难处。”
骆武端说:“嗯,一开始是有难处,后来是不好意思去找你。你不给她打电话,也不跟她发微信,她知道你讨厌她。”
骆文端:“是的。”
骆武端哑然。
骆文端说道:“我确实希望她别来联系我。”
万乐说:“你干吗啊。”
骆文端:“不是你让我聊的?”
万乐:“你……”
万乐无奈道:“你真是的。”
骆文端忽然举起手来,说道:“是这个意思吗?”
一股气在他的指间流动,万乐惊喜地说:“是诶,好聪明。师兄,他学会了。”
骆武端笑着说:“我就说你可以吧?”
骆文端做好了准备,说道:“我们出去吧。”
万乐发自肺腑地说道:“你咋这么聪明呢?”
骆文端已经习惯了万乐的吹捧,但是骆文端还是第一次见,他受不了地说:“马屁精,别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