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幸亏他没有回来拿伞,否则他可能一辈子都看不清商鸣谦的真面目。
……
因为禁地神识受限制,商鸣谦没有发现江浮清的出现。白初霁将他叫到这里来,说是要告诉他什么事情。商鸣谦本不想来,但白初霁说这事情和江浮清有关联,前段日子他从江浮清的血中发现了端倪。
商鸣谦将信将疑,白初霁几乎没有修为,一力降十会,想必在他面前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又是在自家禁地,于是就去了。
白初霁一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商鸣谦觉得有点烦,不愿意陪他绕弯子,让他有什么话便直说,谁知白初霁竟越走越近,商鸣谦下意识要后退几步,又觉得此时退却,等于是怕了他,因此静静端详着他,便要看他搞出什么花样来。
谁知白初霁竟然扑过来,右手抓住他的手臂,直接亲了他一口。商鸣谦本以为白初霁要陷害他,哪里料到他来这一手,一时错愕,反应过来连忙将他一掌推开。白初霁被他打中,一时气血翻涌,扶着桌子好一会儿才重新站定。
商鸣谦见他如此,也不好再下狠手,沉声道:“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休怪我不念往日交情。”
白初霁倒是不怕他的威胁,朝着他又走近了些许,戏谑一笑,问:“鸣谦,你这么说倒是生分了。难道你忘了?往日你每次受伤,都是我找东西给你吃呀。”
第五十七章 气急攻心
商鸣谦淡淡道:“过去的事情,何必再提?”
白初霁走过去,伸手撩起商鸣谦的头发丝,挨得极近,吐气如兰,笑道:“往日竟瞧不出来,你这般绝情。”
此刻的商鸣谦虽记不得往日发生的种种事情,但打心底里对白初霁抵触得很,十分讨厌他的触碰,忍了半天,总算是忍不住了,手一抬,只手掐住了他的颈子,大拇指摁在他的气道处。
白初霁不怕反笑,只静静注视着商鸣谦。
商鸣谦蹙起眉头,一把推开他。白初霁踉跄着后退三步,大笑个不停,似乎有些疯癫。
商鸣谦说:“要不是看你同我一起长大,我早就杀了你了。”
白初霁咳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一手扶住石桌大笑不止,转过头来,眼眸中充满了恨意,话语中寒霜彻骨,“你痛彻心扉,我便欣喜若狂,你肝肠寸断,我便乐不可支。你越痛苦,我便越是高兴!”
商鸣谦也不知道他的恨意从何而来。
也不再和他说话,转头就离开了,独独留下白初霁一人。
……
江浮清神思恍惚,隐隐约约听见门外有人在谈论白初霁,声音渐小:
“你说他呀,他从小与家主一起长大,以往家主时常受伤,他便经常去看望家主。”
“是啊,还带着些吃的。”
“我听说,家主继位之后把所有参加祭祀的人都给杀了,唯独留下了白初霁。”
“啧,一定是有什么关系。”
那声音几乎听不到了,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江浮清连忙推开房门从屋子里追了出去,他追着那两个老嬷嬷转过了两道回廊,终于追上了她们。
“等等——”江浮清叫喊道。他脸色惨白,大汗淋漓,不住地喘着粗气。
那两个人转过头来,低下了头,齐齐喊了一声,“见过夫人。”
江浮清急切地问:“你们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其中一人眼神闪躲,叹了一口气,别过脸去。
另一人犹豫半晌,蹙眉道:“确实如此。”
“可有凭证?”江浮清追问。
那人说:“参与那件事的人,都已经相继离世。就剩下白初霁和家主。我们也是听老人说的。请夫人不必当真。”
趁着江浮清愣神的空当,两个人连忙对江浮清行了一个礼,快步离开了,生怕惹上祸事。江浮清本就失神,也没注意到她们已经走了,只好作罢。
天又阴了下来,似乎又有下雨的征兆了。
江浮清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住所,书桌隔架上放着一柄暗黄色的油纸伞。江浮清看了那把伞半晌,鬼使神差地拿起伞来,转身往门外走去。江浮清走到门口,目光飘忽不定,随后离开了商府大门。几个看守也没有阻拦。
青衫黄伞,细雨绵绵。
目光所及之处,具是迷雾,袅袅娜娜,升腾万顷。
江浮清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到要往何处去,只觉得浑身都累得很,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不知道怎样才能隔绝这未央的痛苦。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桥上,江浮清撑着伞,看着在雨中漾起一圈圈涟漪的江面,冷风拂面,润湿了衣袂,身体轻飘飘的,手甚至拿不住伞柄。一不小心,伞没拿稳,向着涛涛江面倾斜倒去。
江浮清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抓,指尖却抓了个空,不仅伞向下坠去,自己也站不太稳了,一个踉跄,险些同伞一起坠落。
手臂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
“你做什么?”身后传来商鸣谦心急如焚地声音。商鸣谦听守卫说江浮清打着伞出门去了,想着天暗路滑,便连忙出来找他。不料果真见到江浮清站在桥边,摇摇欲坠,如同断了线的风筝。
江浮清转过头来,看到是商鸣谦,竟不知是自己的幻觉,还是他真实存在,带着雨水的冰冷手指,轻轻摸了摸商鸣谦的脸。商鸣谦握住他的手,将他揽进怀里,紧紧地环住他,半晌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