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直直盯着面前的这个人, 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样的想法。
虽然不管是闭关前还是出关后, 扶霁与薄聿都相处甚浅,但是如今眼睁睁看着“净梵”回来, 除了诧异和高兴之余,还有一点踌躇。
他想知道净梵与薄聿到底是两个人, 还是……根本就是一个人。
“你担心他?”“净梵”勾唇, “看来这小徒弟还挺乖的, 倒不像是我的性子……”
低低一声叹, 净梵笑了,“他是我,我也是他……只不过既非转世,也不是借尸还魂。”
扶霁沉默。
“自然……也不是夺舍。”净梵目光掠过二人身后的那棵树,“陵阳墟境不是大能飞升前留下的宝地。”
“是……”
“死地。”净梵长叹一句,“当年我殚精竭虑,自以为将诸事都算进去了,但偏偏算错了一个人……”
“白褚?”扶霁定定地盯着净梵,“师兄不惜以所有人为敌,我想了无数的可能,但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师兄非滥杀之人,更不会迁怒其他人,但是当年……”
“我的确杀红了眼。”净梵轻嗤,“我自以为是,连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都算进去了,但唯独漏了一个人,不是白褚。”
“净煦。”
一道声音出现在他们身旁。
扶霁眸色一凛,净梵却拍拍他的肩膀,“放松。”
连扶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接近,净梵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你命可真大,当年我都死了,你怎么还没死?”
话音熟稔,净梵面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扶霁下意识就要上前将他拦在身后,但是净梵却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背,轻轻蹭了蹭,“莫要担心,他不会杀我。”
“是啊,若是想要杀你,早就动手了。”那人走近两步,露出一副熟悉的面容。
不是别人,正是程岳。
“那时你怎会杀我,我还未回来,你就是杀了这具身体也无用。”净梵眸色澄澈,“陵阳墟境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但是为了将我彻底弄死,竟不惜以身犯险,白褚……你还是这样大胆啊……”
“论及胆量城府,到底无人能及你。”程岳还是那张脸,但是一开口却像极了白褚,扶霁从听见净梵叫他“白褚”时就已经维持不了表面平静了,他一时满腹疑窦,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扶霁恨不能将他束缚在怀中,不叫他涉足所有的危险。
“百年光景,我苟延残喘至今,你却没受多少折磨重新回来,净煦那个小畜生好大的本事,竟然还真叫你塑魂成功。”
听到“塑魂”二字,扶霁僵住,“你说什么?!”
“塑魂,怎么了?”白褚挑衅道,“玄天宗的掌门弟子扶霁连掌门之位都不稀罕,费劲心力将魔种净梵碎裂的灵体再塑,岂料……就在事成的那一刻功亏一篑,被人盗走了。”
“你第三次走火入魔,便是为此吧!”
白褚这一番话说完,扶霁面色冷峻,而净梵却变了脸,“什么叫‘灵体再塑’?什么叫‘走火入魔’?”
“你竟不知道么?”白褚嗤笑,“原是我多嘴了,哈哈哈!”
“不过说来,净梵你可真是好福气,玄天宗掌门的亲传弟子对你情根深种,别说掌门之位,连他师尊都被他气得闭了关,之后他叛出玄天宗走遍整个修真界费尽心力为你塑魂……听闻期间还被困在五鬼山,受尽折磨。”
五鬼山,修真界仅剩的五个鬼修所占据的地界。
不算如何凶险,但那五人性格无常,暴虐狠辣,曾虐杀七十九个年轻修士,活生生剥去灵骨……其暴虐手段使得二十五人活活疼死,剩下的则是忍受不了折磨自杀。
若是全盛时期的扶霁,净梵定是不担心他受了折磨,但是他分明记得自己死前……扶霁为了进入睢阳山的法阵,自废修为。
所以,“……在五鬼山你的修为,没有恢复……是吗?”
净梵这一句话都不知道是怎么问出来的,他想象不到扶霁受到了多少折磨。
白褚所言,大概只是其中之一。
五鬼山之后,他又经历了什么。
刚才的扶霁尚且能自如应答,但是现在却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不想给净梵平添负担,愧疚自责的情绪不该出现在净梵身上。他这个人该是肆意的,任何叫他牵绊的都是束缚。
而当年扶霁没有表露心意也正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情感成为净梵的负累。
“怕净梵内疚?”白褚冷嗤,“你们二人倒是情深……”
他顶着程岳那张脸,净梵几乎忘了百年前的白褚是怎样一副嘴脸,“那你呢?当年说于师尊有愧,但是转身便将云渺宗架在火上,明知云渺宗成了活靶子,却还是听之任之……”
“我那是……”
“别说什么身不由己,堂堂魔子,我竟不知你到底有多难做,云渺宗上下哪一个不是与你日日相处过的?师尊他们做错了什么?”
“在修为至上的修真界,无能便是罪过。”白褚恬不知耻反驳,“不是我袖手旁观,也会有别人,云渺宗也不过是小宗门中并不独特的一个,况且还有你……你以为魔道为何盯上云渺宗,你这天生魔种,注定是正道要驱逐的对象。”
“那时你就该入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