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们所言,程岳师兄将那尸体的衣袖撸起来,便见一道新伤口明显,只是流出的血是黑的。
温姚也检查了尸体的腿膝,的确是有旧伤。
“他的内丹去哪了?”终于有人意识到另一件事,薄聿却盯着那黑血有些蹙眉,“凶手是生生碎了他的内丹,然后将别人的内丹换给他,若我猜的不错,他的死因便是腔体承受不住灵力,爆体而亡。”
“可是他的尸体是完整的。”有人提出疑问。
“当真是完整的吗?”薄聿又捏了一张符,符箓凭空燃烧起来,映得他一双眸子有些晦暗。
众人便见那尸体开始碎裂。
对,就是碎裂。
宛如完好的花瓶摔在地上瞬间粉碎成千百片,触目惊心叫在场的人难掩惊恐。
“这具尸体并不完整,是用灵力和邪物重新‘缝起来’,虽然看似没什么区别,但是只需轻轻一碰便化为湮粉。”
薄聿声音不紧不慢,但是诸人喉头俱是一紧。
“缝起来”这三个字平日里听起来没什么,但是现在听在耳中便是一股森寒气自脊背后窜起来,直叫诸人打了个寒颤。
“那我师弟去哪里了?”众人怔然之际,程岳师兄忽然开口。
薄聿起身,不动声色地将那颗内丹收起来,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一步一步走出去,院子里还有人张着耳朵听,一见他出来便灰溜溜地缩回去。
薄聿懒得理会,走到院子的法阵那处来回走了两遍,心中便有数了。
“这法阵是程岳破的。”薄聿说完又往温姚面上看了眼,“若我猜得不错,丹鉴门的法阵应当是共通的,一旦一处激发,别处应当也会出现异动,而这不大的动静,第一个觉察到的应当是你丹鉴门的人?”
“公子说得不错,”温姚点头,“只是等我们发现时,已然是这模样,我们派人搜寻了许久,也不见程公子的踪迹。”
“你们查过丹鉴门以外的地方吗?”薄聿看向大门的方向,“丹鉴门的法阵的确很厉害,但是他有个弊处,那就是在防御了敌人的同时,也将被袭击的人也一并防住了。”
“什么意思?”
“你们的法阵将程岳逃走的路给封死了。”薄聿说完,温姚先是一愣,而后便有些讪讪,“这……”
“法阵是程岳损毁的,”薄聿又添了一句,“他打不过凶手,便想离开,但是万万没想到,却逃不开。”
“所以用了逃命的法宝,你们兴许听见了声音,那不是程岳被杀死的动静,其实是他破开法阵的无奈之举,而且凶手并没有继续追杀,而是开始布局。”
“所以凶手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程岳,而是引他离开,然后布下今天的局。”
薄聿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遭人诬陷是临时之举,毕竟今日离开丹鉴门出去瞎逛的似乎只有我一人。”
“还有之前碰见程岳那一次,只能算得上顺水推舟。”
“但是我唯一不解的是,程岳在逃走之后为何没有再出现了。”薄聿难得露出一丝困惑。
“因为他迷路了……”背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薄聿扭头,郜宿瞪了他一眼,身边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不见的程岳。
他有些狼狈,发丝也有些散乱,不过幸好郜宿给他借了件外袍,勉强叫他遮身。
“师兄!”程岳大概是真的受了不少罪,一见他师兄立刻几步跑过去,几乎要像个小孩子蹦上去。
方才怒气冲冲的人这会儿见了程岳倒是冷静了些,一边在师弟头上揉了一把,一边朝薄聿致歉。
“方才冒失了,平白让公子受了污蔑,还望公子海涵。”
“无事。”薄聿不欲多言,说到底也算他倒霉,程岳和他师兄二人没什么心机,被人随便一欺瞒,便分不清是非黑白了。
唉,聪明人计较这做什么……
“你还挺得意?”郜宿声音沉沉的,又瞪了自家师弟一眼。
一出门就没好事,总是不消停。
薄聿:“……”我也很无辜,很无奈啊!
对于薄聿而言,他洗清了身上的诬陷便算事情了了,但是对于程岳师兄弟二人和丹鉴门而言,这事只算解决了一半。
未免再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牵扯,郜宿带着薄聿离开,回到师徒二人住的小院子又收拾了东西做主将他们带到玄天宗弟子住的院子里。
那会儿旁观了整个事情过程的人才知道,原来薄聿并不是小宗门的弟子,而是扶霁仙尊的关门弟子。
登时那会儿附和着谩骂过的修士一个个缩起尾巴走开。
笑话,玄天宗的人哪里是他们欺负得起的。
那边不少人担心薄聿秋后算账,这边薄聿却有些自身难保。
郜宿这个告状精,竟然还把此事告诉了师尊。
“怎么?我冤枉你了?”郜宿在旁边煽风点火,方才一直沉默着的扶霁闻声抬头又看了薄聿一眼。
“是这样吗?”
薄聿瞅了瞅自家大师兄的表情,不情不愿地点头,但最后还是不忘替自己描补两句,“又不是我主动去找事的,就是倒霉,正好凑巧叫人当了替死鬼……”
“那事情发生之后为何不找我们,若不是外边议论纷纷,我还不知道自家师弟都快被人指着鼻子骂了,欺负得连口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