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译守在门口一动不动,那架势简直就是如果许嘉胆敢上前一步,他就会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许嘉并没有试图向前,他只是平视着前方,越过张译看向房间黑乎乎的一切,他什么都看不见,但眼神却是充满了不舍和缱绻。
那里面躺着的是他爱的人。
最终,他默不作声地转过了身,离开了。
倒是张译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意外,一直到许嘉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那个瘦削的背影都一直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那个样子,就真的好像是一瞬间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垮了。
许嘉仰着头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很累,但又找不到排解口,只能暂时坐在龙椅上强行恢复自己的精神。
现在,裴宇走了,周顺病了,徐子鹤失踪,而扶尔也是昏迷不醒。城外还有没解决的疫病等着他处理……他喉咙滚动了下,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为什么还要收拾这个烂摊子,其实他大可以拍拍屁股潇洒地走人,为什么要将自己陷入这么两难的境地?
许嘉仰着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脑子里只剩下了两个字——磨渊。
他一定要拿到磨渊。
他做了这么多,谋划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多的苦头装了这么久的皇上,不就是……为了磨渊吗?
门外,传来了阿莱艾的通报声。许嘉正过头,脸上的惆怅和茫然一扫而空,他好像在瞬间就又变成了那个对什么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的许嘉。
阿莱艾脸上的神情有些严峻,“王上,我感受到了城里的一股异样的能量波动。”
许嘉看向她,“什么意思?”
阿莱艾道,“我怀疑,有人在私下锻造须怜剑。”
须怜剑,一见于百万年前的人妖大战,当时的人类毫无胜算,就在马上要战败的时候,一位勇士率先走了出来,用禁术锻造了须怜剑。自此战局扭转,须怜剑杀死了当时的妖族首领,妖族重创,打道回府,千年间再无进犯。而当时被须怜剑杀死的那位妖族首领,就是一个纯种狼妖。
须怜剑从他的后脑勺一路劈开,劈过他的脊髓将整个人削成了两半。而须怜剑的怨气和气息从那一刻也深深地印在了每一个狼妖身上——他们天生就能感受到须怜剑。
因为这是能要了他们命的东西。
至于许嘉为什么毫无反应,可能是因为他现在还不算是一只全妖,所以对须怜剑的存在并没有感应。许嘉用手无意识地敲着椅把,半敛下眸,“这须怜剑是什么人都能锻造的吗?”
阿莱艾道,“当然不是。”
这须怜剑的锻造过程其实比狼族受难更要痛苦,整个过程如果顺利的话,要历经七七四十九天。而在这四十九天之内,锻剑者每天都会遭受蚂蚁噬心般的痛苦,他的每一根骨头都要拿出来血祭,每一寸皮肤在被献祭后都会溃烂而死,直到须怜剑杀了它想杀的人,这份痛苦才会解脱。
也就是说锻剑者也会在使剑的同时便神陨身亡,再无轮回。而且要锻剑的话,对锻剑人的要求也非常高,他不仅要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和强大心神,还要有足够大的怨气和咒念,才可以让须怜剑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可是要锻造这须怜剑,仅靠这一个人的命是不够的。锻剑最难的地方就是在于,在这四十九天内,每一天都需要用人命献祭,第一天一条,第二条两条,到了第三天就是三条,以此类推,到了最后一天,就是七七四十九条。
千万年前,在那位勇士的带领下,是有很多人愿意主动献祭的,但是现在……若要悄无声息地凑够这么多的人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阿莱艾道,“王上,我们必须要赶在须怜剑锻造成功之前就离开乾城,否则的话就一定会有危险。”
须怜剑专克狼妖,任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许嘉却忽地一笑,用手撑着脸,“为什么呢?人家都这么诚心诚意地锻剑了,明显着就是冲我们来的,我们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
阿莱艾急道,“王上!”
许嘉道,“这么多的性命……”他吸了口气,缓缓笑了,“倒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每天因为疫病而生命垂危的人简直数不胜数,要想悄悄地偷走几十个活人,再记为因病去世,并不是什么难事。
要有这个本事……还要对狼族心存怨恨……哪怕献出自己的命都在所不惜的……
“除了孟忠连,还能有谁呢?”
阿莱艾道,“那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要不要趁他还没锻剑成功前将他做掉?”
许嘉垂眸道,“你有几成把握?”
阿莱艾道,“只要他还没进入最后一个阶段,七成。”
许嘉做了个深呼吸,垂下眸深思,并没有立刻开口回答。静谧的空气凝滞下来,连照进来的太阳光都变成了不动的光束,唯有光里的细小尘埃还在缓慢漂浮。
阿莱艾盯着许嘉沉思,站在下面一言不发。
又过了好久,许嘉终于抬起了眸,开口道,“你有办法潜入孟府不被他发现吗?”
在第三天的时候,大长老终于配出了解药,在乐司庙进行集中发放。
整个乾城都陷入了一片狂喜之中。
除了周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