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配。”岚栎顿了顿,握紧了拳头,“我们都不配。”
许嘉突然很好奇他知不知道孟歌行给他下毒的事,所以再次嘴欠地揭人伤疤,“你知不知道……你上战场的那个晚上,孟歌行在酒杯里下了药?”
听完许嘉的话,这次岚栎是彻底沉默了,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晌才囫囵吞枣般地说了一个“嗯”。
他知道,他知道她在酒里下了毒。
从在战场上挥出去第一枪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四肢乏力,眼冒白光,灵海被死死地扼住,一点法力都实施不了。当长孙琲季和他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长孙琲季突然对他开口说,“你知道你的法力为什么施展不了了吗?”
“因为歌行她,亲手在你的酒里藏了毒。”
“还当真妄想她会爱上你吗?!痴心做梦!”
而就在他晃神的功夫,□□已经刺破了他的胸口,从前到后贯穿而出,不留余地。
他们杀了他,却又贪图他体内无上的灵力,所以特地做了幽阁。妄想着有一天也可以变得那么强大,妄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接纳狼王的灵力。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剥离下来的灵力中还残存着他的神识。本来神识这种东西离了本体后,是残存不了多久的,可是他硬生生地凭着胸口的那股气撑到了现在。
孟歌行在草屋里生下许嘉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血脉对他的召唤。
所以他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着许嘉能够再一次回到乾城。
他不甘于就那样死在长孙琲季的□□下,更不甘于看着自己的妻儿在外奔波流离所受的苦。报仇的念头支撑着他走到了现在,他要杀了长孙琲季,为他,为孟歌行,为他们所受的所有苦——报仇。
许嘉,“你知道她在你酒里藏的是什么毒吗?”
岚栎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千仙散。”
许嘉,“很厉害吗?”
岚栎,“嗯。轻者可以暂时抑制住灵海,并且收住法术,但也要半天左右才可缓解。”
许嘉莫名地心头一跳,“那要是重者呢?”
“重者……”岚栎抿了抿嘴,“重者的话,毒性就会透过穴门,蔓延到筋骨脉络,这时候可就不是简简单单抑制灵海这么简单了,中毒者不仅不能施展法术,还会感到四肢乏力,头晕目眩,连普通的成年人都打不过,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这也要看中毒者本人的意志和机缘了。”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许嘉本来懒散倚在柱子上的身子不知何时挺得笔直,脸色也阴沉得吓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一个可怖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逐渐成形。
扶尔……
他先前一直以为,以扶尔的武功和法术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能伤得了他,所以才会怀疑他和孟忠连有所勾结,所以才会怀疑是他在和他耍小性子,所以才会怀疑这是他们设的一个局,可是……若这一切的前提就不存在呢!若扶尔真的暂时被抑制住了武功和法术……
许嘉咬了咬牙,不敢再细想下去,整颗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扶尔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天了……
失踪这么多天了……
这么多天了……
天了……
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千仙散这种变态的东西!
岚栎看着许嘉逐渐阴沉下去的脸色,犹豫的开口问道,“你怎……”
“还我。”
“……什么?”
许嘉朝着他走进,与他直直的对视着,“我说,我的身体——还、给、我!”
岚栎,“其实我原本就没想抢你的身体,我会这样是因为……”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许嘉恶狠狠地盯着他,整张脸倏尔凑近,急红了眼圈,“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我没心情更没时间听你废话!”
“我的本体已销,现在执念也已销,就算你不催我,我也马上就要消失了。”
闻此,反而是许嘉怔然了一下,满腔的愤怒和急切被按下了暂停键。
岚栎低下头笑了一下,沉默了会儿后抬眼看向他,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执念和那份执拗的不舍——它变成了一双很温柔的眸子,“我就想告诉你,不要怨恨你的母亲。如果……如果不是我犯下的那些错,她会很爱你,她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娘亲。”
“所以如果你一定要恨的话,就恨我好了。”
许嘉别扭了半晌,松开了他的领子,微垂下眸,竟难得的有些扭捏,半晌后,终于憋出来了一句,“我没恨过她。”
闻言,岚栎似是舒心的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侧也有两个小梨涡,父子二人在经过了这么长空白而又陌生的时光后,竟神奇的在这一刻,达到了一种相似的默契。
岚栎似是想像摸小孩子一样摸摸许嘉的头,但却在伸出手后才意识到许嘉现在和他一样高,摸头的动作就有些怪异了,许嘉狐疑的盯着他待在半空中的手,心中冒过的第一个想法是:难不成还要动手?
岚栎悻悻地收回了手,刮了两下自己的鼻子,有些傻的笑了两声,故作轻松地开口,“你长得挺快的啊!”
许嘉,“那不还是托您的福吗?”
岚栎,“……”
当自己的神识再次回到本体的那一刻,许嘉有种懒到骨子里的慵适感,他伸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关节,只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内核涌来——这和之前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