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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忠连抿了抿嘴,顿了一会儿试图开口劝道,“你先回去,如果让许嘉知道你来找过我,那我们……”
    “那我们怎么样?”长孙琲洺看来真的是被逼急了,听到孟忠连试图开脱自己的话,直接打断了他,“我告诉你,如果我出事了,我一定拉着你一起陪葬!”
    孟忠连没说完的话顿在口中,他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面闪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室内一片死寂,一双混沌的眼睛与一双快要抓狂的眼睛竟在某个微妙的时刻,在平静的相互对望。
    孟忠连想,还真的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
    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黄自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孟相大人,皇上召见。”
    刚才还在发疯的长孙琲洺一听见“皇上”两个字,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腿一软,向后踉跄了两步。
    孟忠连瞥了他一眼,起身整了整衣服,从长孙琲洺身边经过时,猝不及防地被他拉住了胳膊,孟忠连皱了皱眉头,用手摁在长孙琲洺的手上,试图将他的手拿下来,“明王,皇上召见,还望自重。”
    长孙琲洺的眼睛熬得通红,他不但没有放开那只手,反而伸出另一只手把住了孟忠连的身体,他压低声音,却是掩饰不住的恐慌和害怕,“你说!这是不是你和皇上联手的一个局!是不是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
    门外再次传来了黄自狄催促的声音,孟忠连什么都没说,只是再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冷笑着掰开了他的手,推门而出。
    脚步声慢慢远去,整个室内唯剩下清冷得近乎不近人情的月光,傲慢又带着嘲笑意味地洒了明王一身。
    他曾经拼尽全力朝着最高的地方跑去,他没有错,他只是做了父皇从小教导他的一切。
    可是如今,他却如此轻易的,就被那轻飘的月光压弯了腰。
    马车在深色的夜中前行,朝着那一排红砖绿瓦的方向。
    孟忠连看似自在的坐在马车里,放在腿上的双手却紧握成拳,他的身子随着马车上下摇摆,却依旧掩盖不住他愈发加速的心跳声。
    皇上为什么在大典的前一天召见他?他是察觉了什么?还是……
    还有又有一个更大的阴谋,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冲他袭来。
    养心殿内,楚明皇披头散发地坐在高处,孟忠连俯身行礼,但楚明皇却是没听见似的,出神地眺望着远方,不应不答,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他不出声,孟忠连自是不敢起来,只以头抢地,熬在这似是无边的寂静当中。
    “吱呀”一声传来了门被带上的声音,隔绝了外面所有想要偷听的月光。
    楚明皇每次说话,都好像许久没有开过口一般沙哑难听,夹杂着用刀在木质板上缓缓滑动的声响,他既没有说明让孟忠连来的目的,也没有叫他起身,而是陷入了一段陈年的记忆当中,“朕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朕才八岁,她……好像七岁来着?”
    孟忠连沉稳的身影因为这一句简单的反问,而发起抖来,甚至不用明说,他们都心照不宣的知道这个人是谁,是当今的玉殊皇后,亦是他最最疼爱的小女儿——孟歌行。
    孟忠连是把孟歌行捧在手心里宠的,可以说他最后仅剩的一点温情都全数留给了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可是现在呢?他最最疼爱的小女儿,却连尸首都未曾找到,下落不明。
    他是恨的,他恨自己将她卷入了这场争斗之中,她明明可以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当时朕是最不受宠的皇子,连去书堂的机会都没有。”说到这,楚明皇的嘴角泛起了一丝温和的笑,“然后她呀,有一天发现了在墙下面偷听的朕,什么都没说,悄悄地打开了窗户,让朕能够看清先生的板书。”
    “自此,便再也没有合上过。”
    “朕说要保护她,却对她失约了很多次。”
    那年,年仅十三岁的他被一道圣旨派去边疆驻守,临走前他对她说一定会回来,她负气地转身就走,连临别的时候都没有送他,他知道她是生气了,但是当时的他却连陪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她是最最受宠的掌上明珠,而他确实一个死了都没人在乎的落魄皇子。
    他以为她再也不会和他说话了,他以为她再也不会等他了。
    却在到达边疆的第三天,收到了一道圣旨,那是他在边疆收到的第一道圣旨,既不是让他去哪个营训练,也不是让他去带兵打仗——那是他的婚旨。
    他亲爱的姑娘,在用她自己的方法告诉他,既然你答应我了要回来,就一定要回来啊。
    回来娶我。
    自此,他再也不是那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孟家就是他最坚实的依靠。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孟忠连才开始扶持他登上皇位。
    “孟相。”楚明皇的眼睛隐藏在垢发后面,令人瞧不真切,但说出的话却透露出无边的真诚情谊,“朕是真的爱她,这一点,从未骗过你。”
    孟忠连的手倏地紧握成拳头,他在忍,他在忍着这个罪魁祸首还敢在他面前诉说对她女儿的爱意,这只会让他感到恶心,只会让他想要复仇,明明已经快要遗忘的恨意,却被楚明皇的一句话,再次轻而易举地勾起,他忍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却还是笑着说,“臣明白。”
    听到他的回答,楚明皇似是舒心的笑了一下,“朕知道,你不想让朕立许嘉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