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将上千斤威金草通过绞汁提炼,浓缩熬煮,只需十滴,便能使一个成年男子,五脏溃烂而亡。
不过这种毒,阿翡早就吃过了。当年他们把几千个孩子都泡在毒池里,就像养蛊一样,等待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去。
而阿翡,就最后留下来的那个。
异族少年把酒坛小心地放在了地上,再抬头时,冰冷的杀意犹如实质。
阿翡好久没有杀人了,久到他都快以为自己,真的成了主人手下养的一只无害又柔弱的猫。
青翠的竹叶染了血,温热的尸体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清冷的微风中,顿时染了腥甜的气息。
最后,阿翡走过去,从其中那人的身上熟练的摸出化骨水准备处理掉尸体。似乎感应到什么,他的动作一顿,转身望去。
一个戴着黑斗笠的男人站在不远处,而他的脚,刚好抵在那酒坛上。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选择去碰那个酒坛。”
阿翡随手将化骨水洒在尸体上,苍青色的眼瞳几乎冷至冰点。
面前的男人头戴斗笠,脊背微微佝偻,浑身上下都被黑色的布料包裹着。可哪怕看见面前不断融化的同胞尸体,却不曾有半分惧色,
阿翡定定地看着对方。因为有了刚才威金之毒,他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异族细作。
或者准确地说,是人蛊。是异族王屈平耶耗费十数年心血,培育出来的致命之蛊。
将人训练成蛊虫来使用,让其全部潜入大周,积年累月,只待着某一天将这无比强大繁盛的大周朝,纳入鼓掌。
而在一年前,阿翡也是其中之一。甚至此刻他眼前的男人,大抵同样也是异族潜入大周的人蛊。
“哎呀,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呢。”
对方毫无诚意地道着歉,脚下却直接用力。
砰——!
酒坛被踢倒在地上,发出惊烈的破碎声。
清冽的液体从破碎的酒坛中汩汩流出,浸入地下,浓郁的酒香顿时溢散开来,掩盖住了刺鼻的血腥味。
“......”
阿翡从一开始就知道暗中还藏着一个人,否则也不会把茶寮里的店小二杀了,至少也会留个舌头。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对方出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踢倒了酒坛。
男人哑哑地笑着,
“刚才看你那么护着那坛酒,我就特别想踢碎了它,看看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哦?”
阿翡垂眸,苍青色的瞳孔里倒映出破碎的酒坛,他面色冷淡,语气不辨悲喜,
“那或许你可以想一想,死之前要做出怎样的表情。”
异族少年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男人却能感觉到非常浓重的杀意。
在被对方拧断咽喉的前一秒,男人突然开口哑笑,
“赫律北。”
他用异族语喊出了那个......早就被阿翡埋葬在地狱,随大火一同焚毁的异族名字。
苍青色的瞳孔倏然张大,异族少年凌厉的动作猛然一滞,刹那间,他被男人反折手臂。
砰!
阿翡单膝跪在地上,膝骨在地面碰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男人反折着他的手臂,就像逮住了一只漂亮的鸟儿,
“叛逃者,当九皇子的侍奴,日日被男人玩弄的感觉,怎么样?”
嘶哑的嗓音落在耳畔,阿翡呼吸急促起来,莫大的恐惧从脊背犹如蛇虫一般,密密麻麻地爬上来。
当然不是恐惧这个男人会对他造成什么身体伤害,而是怕对方把他的秘密告诉周淮晏。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
阿翡面色惨白,额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不敢再往下细想。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里搜寻一圈,却不从找到相似的音色。
砰!
他猛地一用力,瞬间反制住对方,将男人的头死死按在地上,
“你从哪里......知道那个名字的?”
这句话,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头撞在地上,戴着的兜里自然滚落了下来,不过那斗笠之下,还戴着一张面具。
阿翡立刻就要伸手去揭掉,
“赫律北,若是你还想好好待在周淮晏身边,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
阿翡的手顿时僵在半路。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那天晚上的大火,当初应该已经把那里所有的人都杀死了才对,甚至连一切的资料,名录,都烧毁了!
定定看了对方片刻,阿翡松了手。男人站起身,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却并不给予答案,
“咳咳.....咳.....本来我还不确定是你,毕竟苍青色的瞳色虽然稀少,但并不是也只有你一个。”
对方笑起来,
“所以啊,特地找了个杂鱼来试探,除了从毒池中活着出来的你,还有谁能够无视掉威金之毒?”
“......”
——原来是这样。
阿翡闭上眼,跟在主人身边太久,他都快忘了曾经关于那“地狱”的一切。不过,现在不能杀了对方,因为阿翡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底还有多少人知晓,只能先摸清楚,然后再全部斩草除根。
然而他的话还没开口,就听见对方说——
“既然是你跟在周淮晏身边,自然知道他身上有合情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