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惊澜被他勾得一个趔趄,眼见手里的盘子就是一歪。
窦米连忙去接,没接到。
因为她哥手很稳,自己端稳站好,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温和偏爱,像是在说不要拒绝。
窦米之前从未见过他这么……
这么像个正常男孩儿、这么无忧无虑的目光。
*
原本说好的剪头发,结果窦米还要上学,从这边到学校不近。江汜没让彪叔接送,相反让人送来一辆电动车。
很小一个,轻快。
窦米学了十五分钟就上了路,眼睛都亮了,高兴得笑弯了眼,在小区楼下转了好几圈。
直到被江汜提醒要迟到,女孩儿才匆忙骑着电车上学。
江汜站在原地挥挥手,和旁边的窦惊澜说:“米米没法去,你总得捯饬捯饬,买几件衣服呗。”
窦惊澜站在门口台阶上低头看他,突然问:“很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叫窦米米米?”
江汜被他问得一愣:“怎、怎么,不然叫什么?窦米太生分了,而且我觉得这么叫挺可爱的。”
窦惊澜不回话。
江汜转了转眼珠,说着说着灵光一闪:“嗯?吃醋啊。”
他亲亲热热地撞窦惊澜一下,说:“澜澜生气了?”
江汜擅长得寸进尺。
窦惊澜和他住这几天已经知道他这个毛病,并不多理他,转头就走。
江汜就在后面落他两步,弯着眼睛笑:“澜澜?”
“澜澜。”
“澜澜~”
“澜澜!”
“澜——澜——”
“别不理我啊——”
电梯快要到地下二层,江汜还没停下。
他玩兴还没下去,张嘴还要再喊,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喊的样子,被人抬手捂住了。
窦惊澜的脸近在咫尺,求饶似的低声说:“我听得见,江汜。”
江汜弯着眼睛,故意逗他:“那你怎么不回我呀,澜澜?”
让你脸皮薄。
电梯门叮得一声打开。
门外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的小孩瞪着眼,半晌指着窦惊澜,朝身边的女人说:“妈妈,他们是不是在卿卿我我!”
女人连忙拧了自己儿子一下,抱歉地冲两个孩子笑:“不好意思啊,小孩儿不懂事儿,他学个成语就爱乱用。”
江汜把窦惊澜的手拉下来,就这么拉着他走出电梯,笑着蹲下来摸了一把他剃的贼短的西瓜头,满口跑火车:“弟弟,这怎么能叫卿卿我我呢,明明是打情骂俏,是不是?”
男孩儿不乐意了:“我觉得卿卿我我才对。”
江汜蹙眉:“明明是打情骂俏。”
“卿卿我我!”
“打情骂俏。”
眼看战况愈烈,窦惊澜和女人对视一眼,一个弯腰把四岁的儿子拎起来,揽着江汜的腰把人腾空揽走。
小孩/江汜:“放开我,我们还没吵完——”
电梯门关了。
江汜呆在窦惊澜怀里生闷气,挣开他的手。
窦惊澜小声哄他:“丢不丢人。他多大?”
江汜不甘示弱:“我多大?我才十四岁!”
可人家怎么也不超过四岁。
窦惊澜看他认真生气的表情,看了两秒,难得笑了,笑得慢慢蹲在地上。
江汜郁闷地一块儿蹲下来,在地上画圈圈:“平常哄你倒也没见你多开心,现在我连个小孩儿都吵不过,你倒是笑得比谁都欢。我不要面子的啊。他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你不是我爱的澜澜了……”
窦惊澜慢慢止住笑意。
江汜说着说着情绪有点失控。
刚才的女人拉着自己孩子的样子像江沚拉着他,所以他和小孩叫板了好久,像在和自己吵架一样。
那让他觉得新鲜。
现在那两个人一走,他就想起江女士。
不开心。
总觉得很久都见不到她了。
窦惊澜还不让自己和他开玩笑。
难过死了。
窦惊澜反应过来他迅速低落下去的情绪,靠过来一点,无措地看着江汜眼圈红起来。
他对眼泪毫无办法。
超市出口几个人已经走了过来,显然是要上电梯,而他们还在这里堵着。
窦惊澜看一眼江汜。
江汜回看他一眼,态度坚持,大有你不哄好我我就不站起来、在这阻碍交通的意思。
他现在脾气上来,硬倔。
窦惊澜急中生智:“你再喊一次?”
江汜懂装不懂:“喊什么?”
他说:“喊窦米那样的,米米。”
江汜咧开嘴笑:“澜澜?”
超市出来的人群挤在电梯口。
窦惊澜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拉起来,揩走他的眼泪,接着侧身,替江汜挡住人群的刮蹭,回他说:“在。”
江汜被他护在怀里,那点不舒服也没有了:“那就……澜澜。”
一群成年人带来一股淡淡的烟味,江汜想找能挡的东西,很自然地埋进窦惊澜的毛衣衣领:“他们好熏人。”
窦惊澜没躲。
他连躲的念头都没有。
江汜温热的呼吸透过毛衣的布料喷在窦惊澜脖子上,让他觉得痒。
电梯上行,那群人离开。
江汜推了窦惊澜一下:“澜澜?”